以前他總是隨心所欲地闖禍。
造福人類這件事，就交給想上天堂的家伙們去負責。
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做一個好人，也是挺不錯的一件事。
葉輕啃著餅，扭頭去看他。
此刻男人清俊臉上的笑容，真的有一絲普度眾生的味道。
吃過飯，吟唱再度延續到十二點鐘。
然后是披著被子在廣場打坐過夜。
宋巖睿把這一招叫‘修行’。
葉輕學過，在心理學上叫吊橋效應。
在相對封閉危險的環境里，只要同甘共苦過，更能產生共情，心理連接的效果。
要在極短時間內凝聚人心，極端手段必不可少。
入夜后，氣溫很冷。
宋巖睿關掉喇叭，偷偷跟葉輕在一塊吃潤喉糖，忍不住苦笑道：“好人也不容易當啊。
前天跪一晚上，今天坐一晚上。
這要不是抗造，真要死在半路上了。”
葉輕閑著無聊，左右兩邊臉輪流滾動著糖果，小臉一鼓一鼓的。
“你打過針了，不會死的。”
宋巖睿：“……”
讓我吹下牛批，是會讓你難受嗎？
他無語望天。
“是是是，厲害的還是你。
有那么多萬能的哥哥，搞追蹤的，搞藥劑的。
能整出興奮，劑讓那些信徒力大無窮，還能讓我扛凍扛餓。”
“嗯。”
葉輕點點頭，大方承認，“藥劑還是我做的。”
“喂，我夸你胖，你還喘上了。
我發現你是越來越嘚瑟了。”
“因為你夸我，我開心。”
葉輕望著他，糖果鼓向另一側，漆黑眼眸在月光里像貓一樣透出狡黠。
“是你說的，要忠于自已的情緒。”
宋巖睿一怔，又想起她在前廳單獨跟老人袒露心聲的場景。
原來，她一直記得。
“行吧，看在你是一個小屁孩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葉輕露出一個笑，湊到他身邊。
“你要是怕打瞌睡倒下去，就靠著我。”
我不會倒的。
“切。”
宋巖睿雖然嘴上嫌棄，但后半夜還是真香了，險些沒張嘴打呼嚕。
葉輕偷偷捂了好幾次他的嘴，一邊看著天上的星星，一邊等著天亮。
接下來又是白天與黑夜，無止境的吟唱。
除了中間去廁所，他們一直在原地打坐。
葉輕守夜，白天就悄咪咪閉眼打瞌睡，只是坐姿筆直，沒有人發現，只當她在坐禪。
而在第二天傍晚時分，有一個街道口的信徒過來了。
人心只要被動搖了一步，就像是蟻穴坍塌一般，瞬間可以毀滅千里筑起的河堤。
到了夜里，幾個路口解封，許多外地游客借此順利跑出去，被警方護送出藏。
整個廣場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到了第三天，越來越多人從心理上發生了變化。
相信了宋巖睿是佛祖靈魂轉世，開始有人稱他為‘活佛’。
“所有路口的信徒已經放下了武器。
葉神，宋巖睿，我們贏了！”
三胖送晚餐過來，聲音發著顫，尤其看到兩人迅速消瘦下去的臉頰，激動得幾乎要落淚。
“明天一早，蓮花臺一到，我們就送你們出去。
這次是妥妥的一等功。
宋巖睿，你就等著享福吧。”
從一開始的鄙夷到嘆服，眼前這個詐騙犯的轉變不是一星半點，也讓三胖徹底改觀。
難怪葉神一路都要護著他。
“有沒有福氣另算，你踏馬先給老子多整幾個暖寶寶。
不然老子要凍死了。”
現在什么一等功都沒躺下好好睡一覺，讓他吃飽穿暖重要。
三胖也不生氣，咧嘴一笑，偷偷給他前胸后背都貼上好幾個暖寶寶貼。
葉輕身上也貼了不少，都快成負重訓練了。
但暖和是真的。
或許是城區轉危為安，又或許是明天就要解，放了，今晚兩人難得沒有睡意。
“葉輕，你跟我講講，一等功是什么？”
“一個勛章，要救很多人才有。”
“那你有嗎？”
“嗯。”
“切，就你厲害。
那你都是怎么拿到的？”
“一次是有人偷盜文物，還殺人。
一次是有人，販子，害了很多婦女兒童。”
“都是你首功啊？
你不是千金大小姐嗎？
家里人就愿意讓你這么冒險？”
“我不是。
我是一個孤兒，從邊境來的。
來城里之后，才有了很多親人。”
這一夜，他們聊了很多。
宋巖睿也才知道，葉輕真正的身份背景，以及在邊境一個人孤獨長大的事情。
難怪，他們會合得來。
“如果這次立功，我能出來，就不再騙人了。
進了你哥哥的團隊，你會經常來找我玩嗎？”
“嗯，我經常跟三胖一起玩游戲的。”
“哈哈，那一言為定。”
“好。”
天蒙蒙亮的時候，一縷陽光灑落在城區內，照亮了寂靜的街道。
游客離開后，這里更像一座孤城。
回到千百年前，神權統治的時代，落后又荒蕪。
提前打造好的蓮花寶座從街道那頭被十幾人抬過來。
“恭迎佛祖回院里清修。”
葉輕起身，扶著宋巖睿登上蓮花臺。
人群紛紛側目，哀切懇求。
“佛祖原諒我們的過錯了嗎？
不會降下懲罰了嗎？
以后我們要去哪里供奉您？”
宋巖睿坐在蒲團上，垂眸望著一大片朝圣的人，心里暗暗嘆了一聲。
“罪孽一旦犯下，就如同釘子打在身上，印記是無法消除的。
余生，你們要愛子女，愛父母，才能慢慢消弭這些罪孽。
當我感知到你們的需要時，將會再次降臨人間，接受你們的懺悔與供奉。”
簡單來說，就是好好過日子，別想七想八。
有閑錢買供品，不如送孩子去讀書，帶老人去看病。
丟下這一句，十幾個魏家保鏢裝扮的信徒才抬著蓮花寶座，慢慢消失在街道盡頭。
葉輕跟隨在旁邊，回頭看了眼廣場，人們正互相攙扶著離開。
有些人臉上還帶著淚痕。
希望這三天三夜的堅持能讓他們的思想有一些改觀。
只要下一代接觸了教育，就能去除這些愚昧。
明白幸福與健康不是祈求神明能得來的，而是要靠自已的雙手去創造。
直到走出城區，宋巖睿跟葉輕立即轉乘汽車前往當地警局去做筆錄。
專門安排的休息室內，兩人都跟咸魚一樣躺平了，一動都不想動。
警員也沒為難他們，還讓他們先睡一覺。
結果這一覺還沒睡爽，就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