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安靜了好一會兒。
青嵐才啞著聲音開口。
“你不害怕嗎？”
葉輕搖了搖頭，對她露出了一個笑。
“我知道，媽媽是因為我，才討厭這個世界的。”
老爺爺雖然說過要做一個好人。
可小時候挨打被罵的時候，她還很生氣，也動手殺了那些欺負支教姐姐的人。
而媽媽的族群經歷了無數次的災難，最后也因為人類的貪欲，丟了自已的孩子。
換做她，她也會憤怒。
所以，她沒有資格責怪媽媽。
青嵐在她信任的目光中，沉沉閉上了眼，靠著椅背，半晌才緩緩吐出了答案。
“是仿生。”
仿生。
“是AI嗎？”
葉輕疑惑了一下，“現在市面上有很多智能工具，AI不是為了方便人類生活的嗎？”
青嵐睜開眼，情緒已然平復，唇角揚起了一絲淺笑。
“方便是明面上看得到的。
而被忽略的，是每天數以萬計正在被AI替代掉的勞動力。”
她拿起手中的文件。
“一份表格，以前一個員工整理需要半天。
現在AI只用三秒，算法還能更快。
這個員工，很快就會下崗。
因為公司不需要她了。
而你猜猜，一個家庭里有多少人的崗位是可以替代的。”
答案是絕大多數。
因為技術工種本來就只有少數人。
中層的普通人居多，并且干的就是重復的機械工作。
當AI徹底取代他們，背后就是數以萬計家庭的破產與滅亡。
“沒有錢，就會亂。
不能生存，社會就會失去秩序。”
古往今來多少朝代，就是百姓吃不飽飯揭竿而起的。
葉輕頓時明白過來。
人工智能是光濟會先開發的，本意是壓榨底層勞動力，把財富集中到金字塔頂端。
自已媽媽卻擾亂了市場，用快速膨脹的科技，把整個社會幾百年后的未來給提前了。
“最新推出的算法，可以造成對方多少損失？”
葉輕翻看著最新一代AI的市場占據的份額。
看她面不改色，青嵐眼眸中劃過一抹欣賞，淡然又自信道：
“足夠讓我們跟光濟會的財力持平。”
葉輕一怔。
對方組織斂財數百年，竟然被媽媽用十三年就追上了。
“唔，那估計對方很想殺你了。”
不殺晚上都睡不著覺。
聞言，青嵐跟蕭御都被逗樂了。
“是啊，每年潛伏進來要殺我的人，不計其數。
不過都是小問題。”
現代還沒有任何熱武器能攻克她手環的防御系統。
葉輕點頭，“但還是要小心。”
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看母女倆開誠布公談完了，氣氛還行，蕭御終于輕松開了口。
“時間也不早了，讓你媽媽請我們吃大餐吧。
聽說連御廚都慕名而來，在這里當私人廚師。
至于AI的事情，過后會有辦法解決的。”
只是一兩種新興技術，隨便找個駭客散播點病毒，再制造一些泄露隱私的輿論。
產品很快會被替換掉。
青嵐也點頭應下。
打開心結后，她也想開了很多。
雖然光濟會的成員確實會源源不斷增加，但人性本就是容易被誘惑的。
她不能提前判斷人性，厭惡所有人。
就像葉輕說的，要打就只打壞人。
收拾完東西，準備走的時候，桌前的葉輕突然指著一個文件夾問：
“媽媽，這個文件夾是空的。
之前里邊是什么？”
聞言，青嵐垂眸望去，看到那個東西后，不禁一頓，神色間閃過一抹不自然。
“應該是之前錯誤創建的，忘記刪除了。”
她俯身，把文件一整個移進垃圾桶，這才牽著葉輕的手站起來。
“走吧，我們去吃飯。”
大樓旁邊就是一家餐廳。
仿造的是空中巴比倫的造型。
坐在懸浮的空中花園里，享受著陽光與鮮花。
吃起飯都心曠神怡了幾分。
更何況御廚手藝很好。
葉輕不自覺都吃撐了，起身去洗手間，出來時恰好聽見幾個服務員在竊竊私語。
“怎么辦，青總這邊還沒結束，我們也不能走開啊。”
“但小小姐那邊催得緊，要是不準時開席，事后肯定要找我們麻煩的。”
“那花園里的，不是青總正經的女兒嗎？”
“這哪里知道，不過小姐受寵是板上釘釘的，咱們還是先把餐點送過去吧。”
回到餐桌上，只剩下最后一道甜點沒上了。
可等了半個小時，后廚都不見有動靜。
青嵐皺著眉，找來了經理。
“怎么回事？
廚師病了，還是手被油鍋炸了？”
“青總開玩笑了，大師沒事，只是……”
經理擦著額頭的冷汗，也是欲哭無淚，最后只能老實交代。
“小姐在別墅里開派對，所以把甜品都優先送過去了。”
“別墅？”
“是的，是您之前住的地方。”
聞言，青嵐面色一冷。
當著經理的面撥通了秘書的電話，語氣冷淡道：“你被開除了，最后一項工作是把人趕出別墅。”
她的行程，只有秘書知道。
對方能處處出來礙事，也只能是秘書透露的。
“青總，我……”
那頭的秘書還想解釋。
可青嵐已經掛斷了電話，抬頭再看向經理。
“沒記錯的話，這是我的私人餐廳。”
親眼見到青嵐處置身邊人，經理早已汗如雨下。
“對不起，青總，是我管理不當。
即刻起，除非您的命令，否則沒人能踏進這里半步。
我立刻把人從別墅調出來。”
青嵐看他立刻辦了，也就不再計較。
只是臉色依舊有些不好。
她想了想，刷開自已手環，讓葉輕錄入指紋。
手環是私有的，一旦指紋共享，代表錄入的人也能分享她的全部秘密。
“以后在這里，媽媽能去你的地方，你也可以。”
葉輕點頭，想了想還是沒問那位‘小姐’的身份。
她能感覺到母親在回避一些事情。
下午去了幾個風景優美的地段，還去了幾個倉庫參觀。
晚上八點。
他們才回到別墅區。
獨棟小洋樓設計成積木形狀，外觀也是五彩繽紛。
一看就不是青嵐喜歡的風格。
蕭御下車就咦了一聲，“這不是以前我畫過的圖紙，說給咱們的女兒出生用的。
沒想到你真建出來了。”
“嗯。”
青嵐應了一聲，沒說是因為思念心切才建的，后來住了一段時間又覺得太空曠，至此再也沒靠近這里。
如今能帶著葉輕回來，真覺得恍如隔世。
她低頭摸了摸女兒的頭。
“寶寶，你喜歡這里嗎？”
“喜歡。”
葉輕沒有猶豫。
媽媽送的，她都喜歡。
只是走進去后，她隱隱聞見了一股硝煙味。
地上還有一些黑屑。
不久前，應該有人在這里放過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