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陽廠，會議室。
“秦工，咱們611所目前在研發一款全新的飛機。”宋老開口：“這款飛機需要先進的外八字起落架，要有性能先進的鋼材，有高精度的加工技術，以我們目前的水平來說，還做不到，我們求助法國人，僅僅設計和評審費用，就需要一千三百多萬美元。”
來之前，宋老或許還有所懷疑，但是現在，他已經滿懷期待。
“沒問題，完全可以交給我們。”秦川點頭：“我們有世界第一的起落架鋼材，目前已經和空客公司簽署了合同，以后將會是他們的長期供貨商，至于加工，等到模鍛壓機有了，鍛打問題就解決了，數控機床的精密加工……需要和螺旋槳一起解決。”
能加工復雜曲面的螺旋槳，自然也能加工簡單筒狀的起落架！
“多謝秦工，多謝來陽廠，你們……”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能夠給國家先進戰機加工起落架，是我們的榮幸，還有機身結構框架之類的，都可以上我們的模鍛壓機壓幾下，性能會更強。”
“嗯。”宋老點頭：“按照我們的戰機研發規定，你們需要自投資金研發，等到我們檢驗合格之后，才會給你們結算研發費用，你們……”
宋老有些不好意思。
殲十的研發，不僅僅是讓東方的航空工業走上了從仿制到自研的道路，更是打破了之前僵化的制度，搞了一套全新的總師負責制。
在這套制度里，總師擁有決定權，還擁有研發經費分配的權力！
畢竟，一款先進戰機，不是一個611所就能獨立搞出來的，需要整個航空系統里幾千個兄弟單位協同。
在以前，這些兄弟單位是大爺。
要幫忙研發？可以，先給撥款！錢用完了，繼續撥，不撥，就不給你們研發！
這種方式，效率很低，浪費嚴重，所以，宋老提出了新的辦法：誰想要給殲十搞配套，自己出錢研制零件，研制好了，送過來，評審合格了再給錢！
想要躺著當大爺？沒門！
殲十的成功，和這套制度有很大關系，同時，宋老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甚至還有人當面罵他：你老宋還能活多少年？你把兄弟單位都得罪了，以后你死了，你的追悼會咱們都不去！
但是，宋老依舊堅持，打破大鍋飯，實行競爭，這才能讓殲十走下去，否則，項目超支兩倍都不一定能成！
秦川笑了笑：“這才是搞研發最好的制度，大鍋飯吃下去，最終就會吃成蘇聯那樣。咱們當然支持！”
“他們來陽廠可不差錢。”一名同行的海軍領導笑了笑：“最近賺了一大筆外快，秦工啊，你們是不是該……”
秦川立刻擺手：“加工螺旋槳的數控機床，就得花費巨資，那筆錢可不一定夠用，國家是不是給我們補點？”
“我說，老吳，你也太沒出息了吧？手都要伸到民企這里來了？”劉老白了他一眼：“大家伙都記住，民企發展不容易，他們需要的是支持！他們不拿國家一分錢，就有效提升了咱們國家的工業水平，沒有他們，能有船臺上的052B嗎？”
說完，劉老又看向秦川：“小川，你放心，誰要是敢來這里伸手要錢，告訴我，我給你撐腰！”
“多謝劉老。”
“這加工螺旋槳的機器，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買？”
“其實，我原本打算等到小雪生了孩子再走的，但是現在，既然咱們海軍需要，那我也不等了，三天之后就出發！”秦川知道，劉老的支持，那是有前提的！
“嗯，有需要隨時通知咱們海軍，哪怕出動直升機，咱們也得把小雪送到最好的醫院去接生！”劉老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對了，把老金叫回來，和小川一起去！”
事情就這么敲定了，秦川送走了各位領導，回到家，就看到楊雪正在拿著針線，縫制著東西。
“老虎枕頭？小雪，你的手好巧啊。”秦川感慨。
“嗯，我本來想要到廠里幫忙，你又不讓，在家里閑著無聊，就做點。”
“小雪，對不起。”
“怎么了？”楊雪抬起頭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秦川，啥意思？背著我那啥了？
“我的母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這些年來一直沒消息，這些事情，原本是婆婆該做的。”
楊雪笑了笑：“川哥，我嫁的是你這個人，也是你這個家，我為有你這樣的男人而驕傲，這點小事，不算啥。”
原來是這個！
楊雪一直都不知道秦川母親的消息，現在，才第一次聽說。
“要不，讓咱爸幫忙查查？”
“不用。”秦川搖頭：“小雪，我過幾天，又得出去，你和肚子里的孩子……”
“放心吧，沒事。你去干大事吧。”
遙遠的歐洲，瑞典。
這里有迷人的斯德哥爾摩、絢爛的拉普蘭、有諾貝爾獎，也有各種優秀的公司。
卡梅瓦公司就是其中之一，這個成立于1860年的老牌公司，只做螺旋槳！
所以，他們是最專業的，世界上第一個船用的變距螺旋槳，是1937年從這家公司生產出來的，現在依舊是全世界最大的變距螺旋槳生產企業，百年的經驗不是蓋的！
公司，會議室。
“金先生，其實我們是很高興和你們做生意的。”公司的負責人格蘭奎斯特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我們雖然有過波折，但是，也學習到了不少東西，您的照片，我們至今還掛在生產車間，提醒我們的工人注意產品質量。”
八十年代，國家花費巨資從這里訂購了螺旋槳給052使用，金老就是負責驗收的人員。
第一次過來，螺旋槳漏油！金老強烈要求報廢了重新制造，一番據理力爭，對方終于同意。
第二次過來，螺旋槳不漏油了，但是重心不對！瑞典專家表示沒問題，上百年了都是這么算的，于是，金老當場要求拿小黑板出來，一番計算，讓瑞典專家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老方法出了問題。
第三次，終于合格了！
金老的專業素質和嚴謹作風，徹底打動了對方，格蘭奎斯特還邀請金老去自己家里做客，成了好朋友，還把金老的照片掛車間，提醒所有人記住這個教訓。
現在，第二批訂購的螺旋槳，對方居然不肯接訂單，于是，金老再次過來。
“那么，貴方為何不肯接我們的訂單？難道是怕驗收出問題？”金老開了個玩笑。
格蘭奎斯特苦笑：“我們原本是計劃接下的，但是前不久，收到了美國方面的消息，聲稱這批螺旋槳會用在軍艦上，所以，我們只能說抱歉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你們為何要聽美國人的？”
“這有什么辦法，全世界，誰不得聽美國的。”格蘭奎斯特說道：“如果你們非得簽署合同，那么，我們得在合同里增加一條，一旦美國要罰款，你們得全額上交。”
“罰款？”
“是啊，估計會有幾千萬美元吧。”
金老的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了：“一對螺旋槳八十萬美元，已經是天價了，我們還要多花幾千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