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你怎么了？”
星光下，李十娘的頭發完全變成了白色。
一襲白發落入柳小龍的眼中是如此的刺眼和讓人心痛。
有人一夜白頭，
而李十娘卻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完全白了頭發。
她到底經歷了什么。
柳小龍正在疑惑之際，
突然看到李十娘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龐失聲痛哭，完全沒有了平日端莊大方得體的模樣。
“十娘，你？”
柳小龍走上前攬住了李十娘的腦袋，用手輕輕撫摸著她那原本烏黑靚麗的秀發。
“相公，綱子他……他人沒啦！”
李十娘回答完柳小龍的詢問，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腰，“哏兒”的一聲昏迷過去。
畢夏見狀，急忙走過來按壓李十娘的人中，輕拍后背。
實施緊急搶救。
良久，李十娘方才悠悠醒來。
“相公，綱子兄弟還是沒有挺過來，他已經是油盡燈枯，在一個時辰前沒了。”
畢夏看著柳小龍輕聲解釋。
“造成他死亡的最直接原因，就是昨天他又遭了頓毒打，傷及臟腑，見到我們時全憑一口氣吊著才沒有立刻死掉。”
聽到畢夏的解釋，柳小龍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李綱，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被衣服蓋上，完全沒有了生命跡象。
不由得一陣心疼，
“怎么會這樣？”
柳小龍喃喃自語說。
他千辛萬苦，費勁心思終于把李綱找到，本以為可以讓他平安回家和李京、黃如花見面團聚，沒想到他竟然死啦！
柳小龍只感覺自己心中發堵，一時間也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輕輕抱著李十娘茫然不知所措。
“姐夫，都是兄弟我無能，如果能早一天將綱子救出來，他也許就不會死。”
吳天一走過來輕聲自責。
“救出來，對呀，你怎么不把綱子救出來呀？”
李十娘看著吳天一木然地問道。
柳小龍見狀心中一陣劇痛，略微沉思片刻，說道。
“畢夏，你看好十娘，我去去就回。”
柳小龍說著，輕輕放開摟抱著的李十娘，站起身來。
“相公你要去干什么？”
一旁的霍靜雅上前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要去雁門關殺了潘同仁，我要去殺了那些無惡不作的兵卒。”
“相公你冷靜冷靜，千萬不要去做傻事。
潘同仁有五萬人馬呢！五六萬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讓你殺，你能殺得完嗎？”
霍靜雅用手輕輕拉著柳小龍的手臂，看著他的眼睛，柔聲說道。
“柳公子今天你已經殺了很多人，驚動了那些個畜生，不能再去了。我們還是考慮一下如何安頓好李公子，報仇的事情再從長計議吧。”
楊文站在一旁輕聲規勸。
“可恨我今晚沒能殺得了潘同仁這個狗賊，他日我一定取了他的性命。”
柳小龍喃喃自語著說道。
突然仰頭看天，緩緩舉起了右手。
“我柳小龍面對蒼天發誓，我今生必殺潘同仁，我與他不共戴天，有我沒他。如果有違此誓，天理不容。”
“相公，你……”
霍靜雅看向柳小龍無奈地嘆息一聲，拉過他的手臂，柔聲說道。
“先歇息吧，一會兒天就亮了。看看綱子的身體是運回去，還是就地掩埋。”
“就讓綱子睡在這里吧，我要讓他親眼看著潘同仁是如何被殺的。”
一旁的李十娘輕聲回應說。
動亂的歲月，兵荒馬亂的時代，一個人的生命猶如一根枯草，干了，隨風飄走了，絲毫引不起旁人的注意。
李綱也是如此。
李十娘、柳小龍等人搬來大量的石塊給他堆了一個墳塋，又用一根木樁做了標記。
眾人這才戀戀不舍地下山向著慈州方向緩緩而去。
這一天，雁門關內可就熱鬧了。
天色放亮。
潘同仁看著營地內排列整齊的一具具年輕的尸體。
他沉默了。
這是在和平時期出現的戰損。
他不相信自己軍營的消息傳不到咸陽，傳不到皇上耳中。
一夜之間，死掉了這么多士兵，而且還是在自己的軍營之中，這對于主將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再算上昨天虎字營囚犯暴動事件，
兩者加在一起，
足以震動朝廷撼動自己的職位。
不能坐以待斃，自己必須要做點什么，將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
潘同仁沉吟片刻，轉身走回自己的中軍大帳。
“來人，擂鼓點將。”
時間不長，聚將鼓再次響起。
偏將、營官聽到鼓聲，紛紛向中軍大帳聚集。
潘同仁看著面前烏泱泱的人群，
朗聲說道。
“昨晚軍營是誰值守？”
眾人看著潘同仁那張快要擰出水來的大臉，沒人敢吱聲。
“是誰？昨晚是誰值守。”
“大將軍，是李玉河。”
一位幕僚湊近潘同仁小聲提醒說。
“李玉河在嗎？”
“大將軍，李偏將正在城中執行戒嚴任務，應該還在趕過來的路上。”
潘同仁聽后眼睛中閃過一道厲芒。
李玉河曾經是李京的麾下，雖然現在在自己帳下效力，可是他心在曹營心在漢。
替罪羊正好就是他了。
潘同仁想到此處，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來人。”
“大將軍。”
“通知李偏將回來開會。”
“是，大將軍。”
傳令官接到命令轉身離開。
潘同仁隨即微微閉上眼睛坐在那里閉目養神。
那些站著的偏將、營官見狀，心中無不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
跟隨潘同仁的時間越長，他們越了解這位頂頭上司的喜怒無常。
看他今天這架勢，必定會有人倒霉。
至于是誰？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地都有了答案。
此時正在街頭執行戒嚴任務的李玉河突然聽到傳令官要求自己去中軍帳開會。
不思有他，急忙將手頭的事情跟自己的副將悄聲交代一番，就要跟隨傳令官離開。
哪知他的隨身侍衛悄沒聲息地來到傳令官身后，揮刀砍下了他的人頭。
“李大狗你這是干什么？”
李玉河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本家兄弟，一臉的怒容。
“二哥，你現在不能去開會？”
“為什么？”
“為什么？二哥你還不知道吧，昨晚軍營被人摸了，一共死了三十八帳的弟兄，最少也有近五百人，你現在去開會，不是去給潘同仁送人頭嗎？”
李玉河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傳令官的尸體，再看了眼自己的本家兄弟，
長嘆一聲，說道。
“打開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