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仁心,晚輩受教。”
顧長生輕輕頷首,眼底卻沒有一絲波瀾。
這是人祖的道,不是他的。
仁慈也好,殘忍也罷,對于顧長生而言,只要道心順遂,其實并沒有太多區別。
如今,他只想盡快通過人祖的考驗,前往第九層古塔,根本沒心思聽其講道。
“你能理解這種仁慈,就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人祖輕輕頷首,眼中仙紋流轉,而兩人的身影,當即出現在了一片星空之上。
“你我相見,既是有緣,不知你可愿成為我的傳人,代我傳道人間,博愛蒼生?”
“其實,我對圣賢塔第九層更感興趣。”
顧長生神色溫和,朝著人祖淡然笑道。
“嗯?”
聞言,人祖臉色一愣,眼神漸漸陰沉了下來。
此時他突然有種預感,這個少年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墜入自己的道境之中。
“這么說,你不想做我的傳人?”
“人祖傳人,世人皆夢寐以求,只是不登古塔九層,晚輩道心難平。”
顧長生輕嘆了口氣,嘴角隱有一絲玩味。
“既然如此,只要你能通過最后一道考驗,就可離開道境,去往第九層空間了。”
人祖點了點頭,臉色早已恢復了冷漠。
下一剎,還不等顧長生反應過來,就見他手掌猛然一握,朝前蓋壓。
可怖的氣血神力,直接將那一片虛空碾壓破碎。
而顧長生根本不敢猶豫,同樣探出一只手掌,與人祖魂識悍然碰撞。
“咔嚓。”
一瞬間,他的身影就倒飛了出去,口中隱有鮮血噴濺。
只是!!
相比于此,此時更令顧長生感覺驚詫的,是這股氣血神力中,竟然摻雜著一股命運虛無的力量。
“怎么可能?”
顧長生眸光顫動,心底突然有所猜測。
只見他緩緩抬頭,看向人祖神識頭頂上方那一尊徐徐顯化的古老磨盤,眼眸驟然一凝。
在這股魂威之下,饒是顧長生都感覺心神震顫,整片魂海都要被撕裂了。
與此同時,人祖手中,一縷金輝悠然浮現,逐漸化作一柄古劍之形,朝著顧長生怒斬而來。
天地顫鳴!!
只見一朵青蓮劍影憑空浮現,徐徐墜落,將顧長生的身軀盡數囊括。
“原來如此么?”
此時顧長生終于明白了,為何人祖會在第八層古塔中留下一道魂識作為試煉。
原來,在他的道境之中,人祖能推衍出所有天驕在萬古圣賢塔中施展的功法、神通。
這一道試煉,戰的竟是自己?!
無論境界修為,底牌功法,完全相同的兩人,又怎么可能分出勝負?
所以,這是一道永遠無法通過的試煉,也就無人能踏上古塔九層。
只是!!
以人為境,可知破綻。
以己為鏡,可觀道心。
這樣的試煉,對于任何當代天驕而言,都是一種道心意志的考驗與蛻變。
即便他們明知自己會敗,卻也絕不會揣度人祖的險惡用心。
這一步棋,實在妙極。
如此一來,萬古圣賢塔第九層雖在世人眼前,卻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溝壑。
顧長生眸光深邃,手中戮仙斬落,與人祖施展的青蓮劍意悍然碰撞。
此時他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絲極其凜冽的寒意。
如果,人祖的這道魂識,真的能推衍出此地所有天驕施展的神通,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在這萬古歲月中,他已經觀摩過人間幾乎全部的道法?
萬古圣賢塔,的確是收盡萬古圣賢傳承,盡匯人祖一人之身。
細思極恐!!
這一刻,顧長生再度被人祖的手段與心性所驚懾。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人祖真的還在人間,他圖謀的很可能不僅僅是人間帝位,而是更深層次的東西。
比如,天道。
“嗡。”
顧長生眉頭輕皺,暗中思索破局對策。
方才他闖塔之時,曾施展了混沌神磨、命運拳印以及青蓮劍訣。
這三大神通,自然算是顧長生的底牌,但并非全部底牌。
且不說他魂海中的氣運神種以及丹海中的鎮神棺,就單單戮仙劍意,也足夠將人祖這道魂識斬滅。
大概,人祖做夢也不會想到,有當代之人在闖過七層古塔之后,實力還能有所保留吧。
“嗡。”
一念至此,顧長生眼中當即閃過一絲深邃,周身劍骨嗡鳴,綻放出凜冽灼目的光華。
“嗯?”
人祖魂識眸光微凜,眼底隱有一絲詫異。
此時他同樣學著顧長生的模樣,手握古劍,朝前斬落。
“嗡。”
兩道劍意斬出的一剎,顧長生的發絲,竟詭異的變成了一抹銀白之色。
而人祖的臉色,幾乎瞬間呆滯了下來,眼眸驟然一凝。
此時他看到,顧長生斬落的劍意,宛如白駒過隙,蒼莽浩蕩。
其中,那一縷因果之力,更是令人祖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撲哧。”
僅僅一剎,人祖的臉色,就一點一點凝固了下來。
在其眉心,一道劍痕洞穿頭顱,將他神識斬滅,道機盡碎。
“怎么可能…”
人祖嘴唇顫動,摸了摸眉心的裂痕,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是!!
令顧長生詫異的是,此時的人祖,并未像他想象的那般驚慌怨恨,臉上反而揚起了一抹淺淡溫和的笑意。
與此同時,這一方世界也是如夢境般消退,宛如一個巨大的漩渦,重新回到了八層古塔之中。
顧長生站在原地,腦海中倒映著方才人祖臉上的那一抹笑意,眉頭輕皺。
如今,他大概猜到了這座古塔存在的意義,也了解了人祖與夫子的野心。
這里所謂的傳道授業,立命蒼生,都不過是這兩位人間巨擘匯聚人間信仰的手段罷了。
他們開創學宮,聚集人間萬千天驕,以圣賢塔中的圣人傳承為由,窺探萬宗道法,追求真正的萬法歸一。
取之蒼生,用之于我!!
這樣的手段,想想就叫人驚悸,神魂震顫。
如今,顧長生打碎人祖道境,即將踏上九層古塔,窺探到了人祖的秘密。
可這位人間圣人非但沒有一絲憂慮,反而一副云淡風輕之色,實在詭異。
難不成,這九層古塔中,還封印著一些真正恐怖的生靈?
還是說,從一開始,顧長生就已經淪為了人祖的獵物,渾然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