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天地間,神輝破碎。
而那布衣青年的身影,竟直接被虞蓮一道掌印生生拍成了粉碎。
虞蓮眉頭緊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心底突然有種難言的寒忌。
以她的實力,當代之中很少有人值得她畏懼。
可眼前這位七殺樓小樓主,乃是混亂之域四大妖孽中最神秘的一位。
而且,他也是混亂之域唯一一個登臨人間天命榜之人。
這樣的天驕,即便再弱,又怎么可能被虞蓮隨手拍死?
“嗡。”
就在虞蓮屏氣凝神,小心留意著周圍天地間的氣息變化時,她身后的影子卻突然詭異的蠕動了一瞬。
漸漸的,那一身布衣的青年竟從黑影中站起身來,手握著一柄碧綠色的短小匕首,朝著虞蓮悄無聲息地斬落。
“嗡。”
就在此時,遠處虛空中突然傳來了一道嘹亮的劍吟聲。
只見一縷清光悠然而逝,宛如白駒過隙一般,斬開虛空,朝著那一位布衣青年怒射而來。
“鐺。”
布衣青年眉頭輕皺,眼底隱有一絲驚悸。
此時他根本不敢有任何猶豫,手中短匕怒斬而下,像是斬出了一道黑暗大淵,將虛空阻隔。
兩道攻勢碰撞的一剎,頓時發出一道震耳的金鐵之聲,火光四濺。
而那布衣青年的身影,更是踉蹌后退了數丈距離,方才堪堪穩住了身形。
只見他眉頭輕皺,冷眼看著那一柄懸浮虛空的古老石劍,眼眸驟然一凝。
“嗯?”
與此同時,虞蓮臉上同樣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豁然轉頭看向山下之處。
那里,正有一道身穿黑衣,模樣俊朗的少年邁步走來。
“顧長生?”
虞蓮驚呼一聲,眼底隱有一絲愧疚。
從她被一步一步引誘至此,困在七殺樓傳人這尊春山寶圖中的那一刻,虞蓮心底就已經有所猜測。
混亂之域或許根本就沒有掌天器,一切都是有人在故意布局,將她引來。
“沒事吧?”
顧長生從天而降,看著眼前滿臉愧疚的虞蓮,神色溫和地道。
“沒事…”
虞蓮苦笑一聲,欲言又止,最終卻只輕嘆了口氣。
以她和顧長生的感情,根本沒有任何客套的必要。
如今他們要做的,是盡快鎮壓這位七殺樓傳人,打破此地的封印,離開混亂之域。
否則,虞蓮很擔心那位幕后布局之人會不擇手段,將顧長生留在此地。
哦,他已經不擇手段了。
為了將顧長生引來,這位幕后之人動用了無數手段以及暗子。
甚至!!
就連虞蓮,最開始也絲毫沒有意識到,那個被她從大雪中帶回帝宮的少女,有朝一日竟會背叛她。
“好。”
顧長生輕輕頷首,轉而看向了那位布衣青年,“七殺樓傳人?”
“顧長生。”
布衣青年眉頭輕皺,眼底隱有一絲驚悸與困惑。
此時他驚悸的,并非是顧長生的劍道天賦,而是他居然出現在了此地。
“你是不是很詫異,我為何能找到此地?”
顧長生搖頭一笑,此時心中已經有所猜測。
從他知曉虞蓮被騙入混亂之域,就暗中傳音秦瑤,從她口中知曉了諸多關于這處地域的消息。
其中,那位七殺樓的主人,同樣是混亂之域四大勢力中最神秘的一個。
按照九州府得到的消息,這位七殺樓主很可能不是人,而是一尊妖,大妖!!
“顧長生,虞蓮壞了我七殺樓的規矩,就必須要接受我七殺樓的懲罰。”
布衣青年深吸了口氣,勉強壓抑下心底驚悸,語氣冰冷地道。
“哦?她壞了你們什么規矩?”
顧長生眼眉輕挑,佯裝出一副困惑之色。
“哼,當日我七殺樓在亂古城與雇主議事,虞蓮女帝直接闖入樓中,此乃七殺樓大祭。”
“哦?那小樓主有沒有想過,虞蓮為何會闖入你們七殺樓的秘密之地?如果七殺樓中無人告知,她會這么巧合地闖進去嗎?”
隨著顧長生話音落下,布衣青年的臉色也是一點一點凝固了下來。
以他的心性,自然也想過這個緣由,七殺樓中有叛徒。
偏偏,這一次的任務,是樓主親自交代給他的。
換句話說,這個叛徒只可能是樓主?!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七殺樓主應該是讓你困住虞蓮,而非將其斬殺吧?”
看到布衣青年逐漸陰沉的臉色,顧長生嘴角頓時揚起一抹玩味。
以七殺樓的行事風格,既然虞蓮壞了他們的大忌,直接派遣強者將其斬殺便是,何須將其困住?
“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也只是一枚棄子而已。”
顧長生漠然一語,頓時令布衣青年眸光顫動,眼神逐漸陰邃猙獰。
“顧長生,你在說笑么?我是七殺樓少主,以我的天賦,將來一定會成為混亂之域的主人,樓主為何會在此時放棄我?我將來帶給他的價值只會更大。”
布衣青年搖了搖頭,作為七殺樓傳人,他最不相信的就是感情。
所以,哪怕是他師尊,七殺樓主,兩人之間更多的也是利益關系。
越是如此,七殺樓主越不可能在此刻放棄他,白白損耗百年心血。
“如果,他要與七殺樓徹底撇清關系呢?”
顧長生忽然笑了,手掌輕輕一握,戮仙古劍頓時倒飛而回,被他一把握在了手中。
“什么意思?”
“你師尊的身份,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七殺樓這些年暗殺了多少九州強者、天驕?如若他身份暴露,就將是真正的舉世皆敵,如此…他還如何重回荒州?”
這幾日,顧長生雖然一直在混亂之域,卻始終留意著整個九州的局勢。
據秦瑤所說,荒州突然出現了一群神秘強者,似乎正在醞釀什么。
如果顧長生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切多半是與那位麒麟皇子有所關聯。
敢將自家傳人、少主當作棄子,丟入這一場棋局中,這位七殺樓主在九州世界一定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只要顧長生死了,眼前的布衣青年就將為這一場棋局背上所有黑鍋。
甚至!!
他應該也走不出這尊古圖封印,死無對證,徹底抹除七殺樓主的所有痕跡。
金蟬脫殼,不外如是。
“重回荒州?!”
布衣青年眸光顫動,心底突然生出一絲凜冽的不安。
“所以,你現在可以選擇與我一戰,也可以跟我一起離開此地,前往荒州揭開謎題,你自己抉擇吧。”
顧長生并未著急動手,而是靜靜等待布衣青年的決定。
他能看到,這位七殺樓傳人竟然是一位圣體擁有者。
黑暗圣體!!
顧名思義,這道圣體能夠化身黑暗,隱藏在世間任何黑暗的地方,最適合潛伏與暗殺。
這也是為何,此子能夠以當代之身,成為九州世界人盡皆知的“殺神”的原因。
當然,顧長生真正看中的,并不僅僅是他的這道圣體,還有七殺樓的底蘊。
以顧長生對這方魔道勢力的了解,七殺樓中的諸多殺手,如今都隱藏在人間之地,擁有另外一重身份。
只有當他們接到樓中指令之后,才會出手行動。
如果顧長生能夠掌控這位七殺樓傳人,就相當于掌控了一張覆蓋整個人間九州的情報網。
而這張大網,甚至比九州府還要恐怖,真正籠罩在人間暗處。
“為什么?”
布衣青年沉吟片刻,忽然抬頭看向顧長生,沉聲問道。
他不相信這世上有白來的善意,以顧長生與虞蓮的實力,足夠將他鎮殺。
可這位劍仙傳人,卻給了他另外一個選擇,多半是有所圖謀。
“很簡單,我想讓你掌控七殺樓,為我所用。”
顧長生神色坦然,并沒有任何隱瞞,“當然,現在的我或許無法庇護你們,但至少我不會像七殺樓主那樣拋棄你們。”
“嗯?”
聞言,布衣青年眼眸微凝,豁然抬頭看向顧長生,眼底明顯有所錯愕。
他并不完全相信顧長生,但這樣坦誠的話,還是令他有所觸動。
作為七殺樓弟子,他們從小就被灌輸了一種非常極端的思想。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背叛,只要籌碼足夠。
所以,他們永遠不會相信任何人,更擅長把殺意隱藏在心底。
此時顧長生的一句話,卻令布衣青年心底泛起了一絲漣漪。
“我不相信你。”
只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語氣低沉地道。
“明白,所以…我們戰一場吧,如果你輸了,命就給我,同理,我也是。”
顧長生溫和一笑,頓時令那布衣青年的臉色逐漸肅穆了下來,緩緩點了點頭。
“也好。”
話落,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無聲無息,像是一縷黑暗被光明洞穿。
“嗯?”
顧長生眸光微凜,竟直接閉上了雙眼。
在其周身,一縷縷魂紋縈繞而開,像是一方星宇,逐漸將整片天地囊括。
在這位七殺樓傳人面前,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實的。
只有真正的神識感知,才有可能捕捉到他的行蹤與氣息。
“咦?”
與此同時,虛空中當即傳來了一道驚咦聲。
只見那布衣青年徐徐現出身形,看著眼前那一片漆黑詭異的星空,眼底明顯閃過一抹震撼。
“神魂法相…”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當代中有天驕居然擁有如此神妙的神魂法相。
在這一片純粹黑暗的神魂世界中,他的黑暗圣體反而有些無所適從。
黑暗的意義,在于遮掩光明。
可這里毫無光明,又何須遮掩?
“哎。”
布衣青年嘆了口氣,緩緩抬頭看向天穹盡頭那一顆黑暗詭異的星辰。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顆星辰應該就是顧長生的魂海所化。
太可怕了!!
僅僅一眼,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恐怖的威壓垂落下來,幾乎將他魂海破滅,道心震顫。
大乘巔峰,這樣的神魂壓制,至少媲美大乘巔峰。
只是!!
還不等布衣青年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下一剎,他又似察覺到了什么,眉頭輕皺,看向了另外一方天穹。
只見那里,正有第二顆星辰緩緩凝聚,無聲無息,透露著無盡的壓抑。
“怎…怎么可能…”
布衣青年嘴唇顫動,輕輕咽了口口水。
這些年,他藏身黑暗,成為黑暗,見過人間很多天驕。
可這些天驕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都會恐懼、會絕望,會跪下來求饒。
此刻,布衣青年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絕望與恐懼,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誰能想到,一個憑借劍道揚名九州大地的劍仙妖孽,真正恐怖的竟從來都不是劍道造詣?
難以想象,他的身上究竟還藏著多少秘密。
“還要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