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林家采購的那幾壇酒里沒有池勇找的東西,他們也能有個由頭,先把這家伙抓進衙門,慢慢審問。
云霜跟江嘯說完,便快速進了街邊一個成衣店,快速換了個簡單的男裝打扮。
先別說她現在跟江嘯之間沒名沒分的,沒理由就這么和他一起去林家拜訪。
她也不可能用一個太過引人注目的身份過去,不方便自己行動。
因此與江嘯商量過后,她打算暫時裝扮成江嘯身邊的小廝。
很快,云霜就穿著一身竹青色袍服走了出來,臉上簡單地上了一個略顯英氣的妝容,一頭烏黑長發挽成了一個男子發髻,上頭只插了根木簪子。
因為時間太緊急,她也沒法十分細致地變裝,見到江嘯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心里不禁更忐忑了,眉頭輕皺道:“可是很奇怪?”
江嘯眸色微深,忍不住低笑一聲,“不奇怪,就是……”
云霜不禁看著他。
就聽他低聲道:“若我身邊一直跟著這么一個清秀郎君,旁人說不定會以為我有斷袖之癖。”
云霜:“……”
這家伙,這種時候還逗她!
云霜臉頰微熱,暗暗地瞪了他一眼。
江嘯知曉面前女子對案子的重視,見好就收,輕聲道:“走罷,我們現在去到林家,應該剛好能與吳起他們匯合。”
另一邊的林家。
林家現任家主夫人桑氏正在緊鑼密鼓地為三天后林家家主林成照的生辰宴做準備。
如今,她就在自己的書房里,列出最終的宴客名單。
因為事務繁多,她的三個兒媳,除了三兒媳剛剛生產完還沒出月子,所以沒有過來以外,另外兩個兒媳都陪在她身旁,替她做生辰宴的準備。
事實上,生辰宴主要的宴請名單,好幾天前就定下了,他們之所以拖到今天才出最后的名單,是因為有幾個大人物一直還沒有定下來。
林家的二少夫人曹氏在做事間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主座上的婆母,輕聲細語道:“林知府今兒回了話,說會提前來山陽縣參加公爹的生辰宴,真是太好了。
因為林知府要來這個消息,好些個原本猶豫要不要來赴宴的軍官都給了我們回復,到時候公爹的生辰宴定會十分熱鬧。”
曹氏的爹身上雖然也有功名,但曹家到底小門小戶,以至于曹氏在林家說話向來細聲細氣的。
林家的大少夫人吳氏則是出自夏州另一個武將世家,雖然勢力不及林家,但這兩年因為家里有男人升了千戶,在林家說話的底氣便更足了。
吳氏瞥了曹氏一眼,一雙細長的眼眸里掠過一抹嘲諷,似笑非笑地道:“二弟妹這是在為公爹高興,還是在為自個兒高興呢?畢竟二弟妹不是做夢都想著要給青兒找一個軍中佳婿,最好等級高一些,還能幫襯一些成東呢。”
林羽青和林成東是曹氏的一雙兒女,林成東去年就進了軍中了,但一年過去了,身上依然沒有任何功名。
而林羽青今年已是及笄,曹氏那些想法,可瞞不過同在一個院子里的其他人。
曹氏臉上快速地掠過一抹慌亂和惱怒,卻也不敢說什么,扯了扯嘴角道:“大嫂這話說得,我自是在為公爹高興了,這可是公爹的五十歲生辰,自是有多熱鬧,就要做得多熱鬧的……
但我要說一點私心都沒有,是騙人的。大嫂的詩兒跟我家青兒可是同年及笄,大嫂難道就一點也不操心么?”
吳氏輕蔑地一笑,道:“我家詩兒倒是不用我操心,她爹本就是夏州衛所里的千戶,她大舅也在隔壁肅州擔任千戶,在她爹和大舅自小的教導下,我家詩兒眼光可高著呢,一般的人家或軍官可進不了她的眼。”
曹氏暗暗地咬了咬牙。
是了,吳氏之所以那么有底氣,除了娘家給力,也因為自家夫君是軍中的千戶。
哪像她那個沒用的夫君,在軍中十幾年了,還只混了個副千戶,還是靠著家里的關系想方設法謀得的位置。
一個正,一個副,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兩者之間的差距可太大了。
以至于,這些年,她就沒有一天不在被吳氏打壓。
然而,曹氏雖然慣于伏低做小,心里到底不甘心,輕吸一口氣,狀似平靜道:“有大兄和吳家大舅爺坐鎮,詩兒的親事自是不用愁的,再不濟啊,也能挑個年輕有為的軍官。然而在我看來,最不用愁的應該是千禾才對。
以千禾的出身啊,她只怕連軍中的千戶都瞧不上。
你看跟著千禾一起來的那個何郎君,年紀輕輕,竟然已是坐到了副千戶的位置,便是如此,他依然對千禾畢恭畢敬的。
嘖,也難怪千禾雖然住進了我們林家,卻也不怎么愿意跟咱們林家的人來往,便連詩兒,她也是不怎么愿意相處的……”
這話顯然戳了吳氏的心窩子,她臉色霎時一黑。
在夏千禾來之前,他們大房向來是整個林家最有分量、最受重視的存在,她也習慣了在林家高高在上,盛氣凌人。
然而,這個所謂的肅州的表娘子一來,他們大房似乎一下子就黯然失色,變成了地上最普通不過的一顆塵埃。
這個夏千禾,這幾天雖然都住在他們林家,但正如曹氏所說,她向來不屑與林家的人來往。
便連在她們這些長輩面前,也是一副清高冷傲的模樣。
曹氏見狀,心里快意不少,忍不住又道:“只怕啊,如今也只有咱們夏州的江總兵來了,千禾才能給上一個正眼了。
那樣的人物,也確實只有千禾有資格去肖想,我有自知之明,我家青兒是萬萬配不上的。
大嫂……應該也是這么想的吧?”
吳氏原本拿起了小幾上的杯盞,想喝兩口清茶緩緩心緒。
聽到曹氏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心里一激憤,杯子握得太緊,竟是一下子沒握穩,一整杯清茶就這樣倒在了幾面上。
“哎呀!大少夫人,您小心些……”
“大少夫人沒被燙到吧?!”
書房里一下子兵荒馬亂起來。
一直在埋頭做事不說話的桑氏終于抬眸,猛地一拍幾面,冷冷地看著兩個不省心的兒媳,厲聲道:“行了,我不說話,你們可就當我是啞巴?!
自家姐妹有什么好比較的?!千禾雖是肅州來的表娘子,但也喚我一聲三舅母,喚你們一聲表嫂!他日千禾有了什么造化,于我們林家也有益!
你們不想著如何招待遠道而來的千禾便算了,竟還在背后嚼人舌根!要不是這幾天事務繁忙,我定要罰你們去祖宗祠堂里跪上幾天不可!”
她原本不說話,是想給她們一個機會,不想在這關頭節外生枝。
呵,卻沒想到,他們的小心思倒是一個比一個多!
桑氏發話,便是吳氏也不敢再多說什么。
兩個少夫人都吶吶地低頭道了聲不是,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就在書房里的氣氛有些僵硬之時,一個侍婢突然快步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無法收起來的震驚,行了個禮,結結巴巴地道:“夫……夫人,江總兵……江總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