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渺幾乎是撲到病床前，手指死死攥著護欄，“宋姐姐……”
當看到宋今禾緩緩睜開了眼，她的眼淚奪眶而出，激動大喊，“醫生！快叫醫生！”
作為陸衍親自關照的特殊病人，整層樓的醫療團隊都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白大褂們將病床團團圍住，各種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音。
鹿渺退到角落，顫抖地拿著手機給陸衍打電話，想要把宋今禾醒了的消息告訴他。
第一次撥打，漫長的等待音后轉入忙音。
第二次，依然無人接聽。
“陸衍這個混蛋……”她死死盯著手機，手機殼的棱角幾乎要嵌入掌心。
這個死混蛋到底在干嘛，怎么連電話也不接！
該不會是在陪他的鐘晴妹妹吧！
腦海中閃過鐘晴那張嬌媚的臉，鹿渺胃里頓時一陣翻涌。
情緒一激動，手指不小心劃到了免提鍵。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機械女聲在靜謐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正在記錄心電圖的主治醫生皺眉抬頭，幾個護士也投來詫異的目光。
鹿渺慌亂按下掛斷鍵，臉頰燒得發燙。
她下意識看向病床——
宋今禾靜靜地靠在床頭，蒼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只有那雙剛剛蘇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墻上的掛壁電視。
電視屏幕亮著，娛樂新聞正循環播放著當紅女星鐘晴的專訪。
畫面忽然切回一周前那場轟動全城的求婚——
電視里鐘晴正在接受采訪，畫面回播著一周之前，陸衍向她求婚的盛大場景。
璀璨的燈光下，陸衍西裝筆挺，單膝跪地。
他眉眼深邃，唇角含著溫柔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托起一枚鉆戒，緩緩套進鐘晴的無名指。
而鐘晴站在鋪滿玫瑰的花臺上，雙手捧著一大束烈焰般的紅玫瑰，嬌艷的花瓣映著她緋紅的臉頰，襯得她嬌艷欲滴。
她抬眸望向陸衍，眼底盛滿甜蜜嬌羞，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二人。
整個畫面唯美得刺目，像是精心設計過的電影鏡頭，每一幀都在向世人宣告——
他們有多幸福！
鹿渺盯著屏幕愣了半天，立刻去找遙控器要把電視關了，一邊急聲解釋，“宋姐姐，你別看這些，都是媒體亂報道的，我舅舅他其實……”
“他是誰啊？”
宋今禾靜靜地望著電視，忽然抬起手，纖細的指尖輕輕指向屏幕里的陸衍。
她聲音很輕，帶著純然的好奇，仿佛只是在詢問一個陌生人的身份。
鹿渺的呼吸驟然停滯，遙控器“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她僵硬地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宋今禾。
“你……不記得他了？”
病房里忽然安靜得可怕，只剩下電視里隱約傳來的歡快背景音樂，和鐘晴幸福的笑聲。
宋今禾茫然得眨了眨眼，面露疑惑，“記得……？我……認識他嗎？”
“啪——”
鹿渺腦海里的那根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了。
她死死攥著遙控器，指節攥得發白，喉嚨里卻一個字都發出不出來。
宋今禾的目光重新落回電視上，熒幕里，鐘晴和陸衍在漫天煙花下相擁，畫面美好的刺眼。
“這個男人好帥啊……”她輕聲感嘆，嘴角揚起一抹羨慕的笑，“他的未婚妻也好美，真般配。”
可話音未落，她的手指卻無意識地揪緊胸口。
——奇怪。
明明是在看別人的幸福，為什么……她的心臟會疼得這樣厲害？
……
天際翻涌著陰云，瓢潑大雨像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籠罩著整片山林。
鐘百強被綁在粗壯的樹干上，麻繩深深勒進他的皮肉。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他的臉，他渾身被泡在雨水里，喉嚨里迸發出憤怒的嘶吼，“放開我！”
“轟——”
引擎的咆哮聲驟然撕開雨幕。
十米外，一輛漆黑的山地越野車，猛的亮起刺目的大燈。
慘白的光束如利刃般穿透雨幕，直直刺向鐘百強的瞳孔。
“陸衍！”鐘百強的聲音因驚怒而變得扭曲，“你要干什么？你他媽想撞死老子？！”
他胸腔劇烈起伏，牙齒咬的“咯吱咯吱”作響，“來啊！撞死我！撞死我你他媽也不得好死！”
陸衍面無表情坐在車里，冰冷凌厲的臉埋在陰影里。
他死死盯著鐘百強，骨節分明的大手握著方向盤，指節用力到泛白。
突然松開剎車，狠狠踩下油門！
越野車如一頭被激怒的猛獸，引擎嘶吼著，卷著泥漿與雨水朝鐘百強瘋狂沖過去。
“啊——不！！”
鐘百強的瞳孔驟然緊縮，慘叫聲被淹沒在引擎的轟鳴中。
就在車頭即將碾碎他的剎那，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
輪胎在泥濘中滑出半米，最終停在距離他鼻尖不到一寸的地方。
鐘百強嚇得面如死灰，屎尿拉了一褲襠。
陸衍下車，用匕首割斷麻繩。
嚇傻的鐘百強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上。
陸衍揪著他的衣領，拖死狗一樣把鐘百強扔進駕駛座，用一根鋼管死死卡住了油門踏板。
“不……不要……求……”鐘百強的哀求被引擎的轟鳴碾碎。
松開剎車的瞬間，越野車如脫韁的野獸，失控的沖向懸崖——
“啊！！！”
擋風玻璃上，鐘百強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越來越遠。
最終隨著一聲巨響消失在懸崖之下。
幾聲巨響后，整片山林徹底歸于死寂。
陸衍站在雨中，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遠處騰起的火光。
秦談撐開黑傘為他擋雨，卻遮不住他眼中刺骨的寒意。
“去查。”陸衍的聲音比雨水更冷，“要是還剩一口氣，就讓他這輩子生不如死。”
……
回到市里，雨漸漸小了，天色也暗了下來。
城市霓虹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暈開一片朦朧的光影。
車內，陸衍沉默地靠在座椅上，血腥氣混著雨水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
他的襯衫早已濕透，貼著修長精壯的腰身，袖口處還沾著未干的血跡。
手機被扔在真皮座椅上，一直在震響。
鐘晴在瘋狂給他打電話。
陸衍連看都懶得看，直接關機，隨手扔到一旁。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低啞：“回麗水灣。”
他要洗去這一身臟污，換身干凈的衣服，然后……去醫院看那個女人。
指尖無意識地撫摸過西裝口袋。
絲絨錦盒的觸感，讓他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
想到盒子里那枚精心挑選的戒指，他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就在他閉目養神的瞬間，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停車！”
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
司機嚇得臉色發白，慌忙回頭：“陸總，對不起！我……”
后座早已空無一人。
陸衍大步沖下車，目光死死鎖住街邊那道單薄的身影——
病號服。
蒼白的臉。
瘦得幾乎能被風吹走的肩膀。
司機怔怔地望著自家老板的背影，半晌才反應過來——
那不是……宋小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