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謙也不敢怠慢，他和傻柱，還有兩個所里的同事，一人抓著床單的一角，將秦淮如抬了起來就走，

大寶向女醫生敬了個禮：＂謝謝你醫生。＂

女醫生看著得有二十二三歲的樣子，長得猛一看不漂亮，但是越看越耐看，

女醫生擺了擺手：＂別客氣，我叫丁秋楠，剛從機修廠調過來的。＂

＂丁醫生，我這還有點兒事忙，改天我再來感謝您。＂

丁秋楠點點頭，她是個大姑娘，沒好意思問大寶的姓名，

秦大寶這個大直男，除了對左明月，其他的適齡女性在他眼里都是一樣，都不屑一顧。

大寶出去一看，正好李副廠長順著走廊走過來，他的身后跟著王大全，

李副廠長的臉色沉沉的，但是看到大寶還是露出一絲微笑，離老遠就伸出了手，

＂大寶，你來了廠里也不找我，怎么？李叔差你事了？過門不入？＂

大寶雙手握住李副廠長的手搖了搖：＂本來真的是先要去找您的，這不，正好趕上我侄女要生孩子，這個保衛科長說廠領導有規定，說任何人不許出廠，

我正納悶兒呢？這是哪個領導制定的規定呢？生孩子都不能出廠，連醫院都不能去，我還奇怪呢？咱們的工廠不是已經是工人當家作主了嗎？

怎么還有這封建余孽在坑害工人呢？這知道的，說這軋鋼廠是新國家的，不知道的，這么拿人不當人看，我還以為工廠還是資本家控制的呢？＂

李副廠長的臉瞬間煞白，這封建余孽坑害工人這頂帽子，是誰也帶不起的，誰戴上這頂帽子，誰就得蹲大獄吃花生米。

李副廠長回頭狠狠地瞪了王大全一眼，他回過頭沖著大寶微笑著說道：＂大寶，這是誤會，絕對的誤會，

廠里規定的是，上班期間，無故不許出廠，這意思他們保衛科給曲解了，你別往心里去。＂

大寶呵呵笑了起來，這笑容讓王大全脊背發涼。

＂李叔，我侄女胎位不正，不送醫院的話，很可能一尸兩命，我想這不是一句誤會就能解決的。＂

大寶的語氣很溫柔，但說岀來的話卻夾槍帶棒地打了過來，

李副廠長暗暗嘆了口氣，人家這孩子是怎么培養的呢？還不到二十歲，這城府不亞于他這樣的老油子。

＂大寶，這件事我肯定會跟楊廠長和郎書記談的，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這就是官場的老油條了，懂得如何避重就輕。

大寶笑了笑，沒有說話，

李副廠長有點尷尬，這是碰了個軟釘子，

＂大寶，我看這外面有這么多的公安，這是有什么事嗎？＂

大寶瞟了王大全一眼，這一眼讓王大全徹底渾身冰涼，他這時后悔聽外甥的話把魏天來開除，還有把秦淮如下放了。

＂李叔，你這有會議室吧？要不咱們去會議室說，不過得把楊廠長和郎書記一起叫來，他二位也得在場。＂

李副廠長一愣，他這時才發覺事情的不對，大寶平時跟他都是挺親近的，今天的語氣中處處透著疏離。

＂啊，好好，＂李副廠長伸手招過他的秘書：＂王齊，帶秦所長去會議室。＂

王齊答應一聲，連忙帶大寶他們去了三樓的會議室。

而李副廠長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帶著王大全敲開了楊廠長的辦公室門，

楊廠長現在很低調，上回的事可讓他傷筋動骨了，本來他應該調走，可是他舍不得這個位置，軋鋼廠廠長，副廳級干部，管理上萬名職工，要不是有書記壓著，那是妥妥的土皇帝呀，

他現在一心撲在特種鋼材上，這是航空材料，一旦成功，他立馬翻身。

聽到敲門聲，楊廠長喊了聲進，就看到陰沉著臉的李副廠長，還有惴惴不安的王大全，

楊廠長笑了：＂怎么了老李？這臉拉拉的，夠十五個人瞧半拉月的。＂

李副廠長苦笑了一聲坐了下來，他低聲和楊廠長說了幾句，楊廠長眼睛都瞪圓了，他一拍辦公桌。

＂王大全，女職工生孩子你不讓出廠？你瘋了？廠里誰規定的工人不許出廠？我這個當廠長的怎么都不知道？＂

王大全垂頭喪氣不說話。

楊廠長越想后背越冒汗，他拿起電話：＂郎書記，您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吧，嗯，有點事。＂

廠長書記的辦公室緊挨著，沒兩分鐘郎書記端著茶缸子過來了，他一進屋，見兩個正副廠長都陰沉著臉坐在那里，王大全低著頭站在辦公桌前，

郎書記奇怪的問：＂怎么了這是？出什么事了？＂

楊廠長請他坐下，這下可好，標準的三堂會審，

楊廠長對郎書記說道：＂書記，這個王大全不知道抽哪股邪風，竟然不讓馬上就生孩子的女工出廠，還說什么廠領導的規定，說職工不許出廠，

我問他是誰規定的，他不說話，我和老李沒說過這話，老段出差了，齊全有在特種車間坐鎮，我們這幾個廠長副廠長都沒說，這不，就剩你了，你要是沒說，那就是王大全他瘋了，自己定下的這條規定。＂

郎書記嚇了一跳，他是復員轉業干部，技術性的工作他一竅不通，所以上級領導派他來做思想政治工作，

雖然他平時有點強勢，但是這不讓職工出廠他也不敢說啊，他一回想，忍不住也拍了桌子。

＂王大全，你怎么回事？你早上向我匯報，說廠門衛的臨時工不講原則，總是私放工人在上班時間出廠，我讓你處理一下，

我什么時候說過連女工生孩子都不讓出廠的了？

我滴個天哪？這女人生孩子從來都是一腳在人間，一腳在鬼門關，你不讓人出廠？是讓人家在工廠里生嗎？這要是出了人命怎么辦？＂

郎書記也急出一腦門子汗，這要是出了人命，他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女工人呢？還不趕緊送醫院？＂

李副廠長淡淡的說道：＂等咱們送？黃花菜都涼了，人家叔叔來了，用自己的車送去了。＂

＂噢，那還好。＂郎書記和楊廠長齊齊松了口氣，倆人不約而同地端起茶缸子，

李副廠長盯著王大全：＂王大全，書記剛才已經說了，沒說過不許工人出廠的話，你怎么解釋？＂

王大全這才沙啞著嗓子說道：＂是我理解錯了，這門衛的臨時工魏天來，總是私自放工人出廠，我匯報給了書記，書記讓我處理，我已經把魏天來辭退了，應該是新接班的門衛太死板，沒明白我說的規定是不得無故出廠。＂

李副廠長聽著魏天來的名字有點熟悉，他想來想去，終于想起來了，他猛地站了起來，大吼一聲：＂王大全，你把魏天來給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