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何也重復著陸黎說的話，她并不贊同地皺了下眉，抬起自己的手，掐了下肉，“怎么會是游戲呢？這里的一切都很真實，我掐自己的時候還會感覺到疼，這里不是游戲，這里就是現實。”

她指著陸黎身后正激動走過來的男人，“我爸爸也在這里，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人，怎么會是假的呢？”

“你爸爸已經死了。”陸黎說，“你在天災后存活下來的日子里得到了這款游戲2030，在里面構建了這樣一個看起來真實的家園而已。”

陸黎問，“創建了這么復雜立體的【家園】，你在游戲里停留了多久？”

何也沉默片刻，邊猶豫邊回憶道，“我不記得了。”

她臉上最后一道又長又深、貫穿全臉的黑色裂縫在緩慢閉合，“我不記得上次下線是什么時候……”

“我沒想到這個【家園】能建造得這么大，不止一個花園，不止一棟樓，能成為一個場景，甚至只要我的身體還能再支撐下去更多的時間，還能擴大出更大的空間。”

“我最開始只有一個很小的愿望，是我在他死了之后腦海中突然跳出來的一個念頭，當時也只是覺得有些后悔。”

“他剛入住養老院的是時候身體還沒有這么差勁，哪怕是我不在，有護工看著，他有時候也能夠下樓曬曬太陽，但是他說看到養老院里的其他人都有孩子來看望和陪同，所以問我能不能來養老院陪他曬曬太陽。”

“一開始我想拒絕，但是醫生和養老院的工作人員都打電話告訴我，他現在性格和脾氣都變得糟糕，如果有什么事情，在口頭上最好還是順著他一些。”

“我當時看了天氣預告，c城的雨季到了，連著一個禮拜都是雨天和重霧霾的陰天，不會有晴天。”

“所以我告訴他自己看看天氣。只要等到晴天，等到太陽出來，我就會回來陪他去花園。”

“反正他生了病所以記性不好，我隨便給他做出的一個承諾，他可能記住半天、一天最多記住兩天，就會忘記了。”

“他病得越來越重，沒過幾天果然忘記了這件事情，他到死之前可能也沒有記起來，但是我的記性這會兒又變得這么好。”

花園頂上傾瀉下來的陽光強烈，何也伸出手擋住光線，看著指縫里透出的一星半點，“后來每次看到陽光，我都會覺得有些擴就，覺得當初要是再某一次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如果沒有那么忙，回來帶他曬曬太陽就好了，畢竟這只是件很小的事情。”

“天災出現之后，地面變得極度不適合人類居住，我們轉移到安全的地下，但是這里不再有陽光，每天都有人在網上、在見面時回憶能見到陽光時的日子，這種時候我只是聽到這兩個字都會覺得非常后悔。”

“因為轉移地下需要打包收拾，我仔細收拾了他長期以來自己一個人居住的房子，發現了很多與我有關的東西都被完好的保存著。”

“那些東西，有的我見過，有的我根本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