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徐瀟嘴唇抿起，眼中神光開始變得沉重。
身上散發出的溫暖氣場漸漸淡去，讓幾名帕魯孩童都感覺到了異樣。
眼前這位和善，溫柔，還給他們美味食物吃的帕魯兔人姐姐，
好像……生氣了？
“瀟瀟姐姐，我、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帕魯小豬人一下子惶恐起來。
含在嘴里的半塊饅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沒，你沒有錯。”徐瀟從洶涌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略感抱歉地摸了摸帕魯小豬人的腦袋：
“我剛才只是在想，該怎么回答你的問題。”
帕魯小豬人感受到周遭溫暖氣場回歸，連忙松了口氣。
算不上白胖的臉上露出可愛笑容，好奇追問道：
“那瀟瀟姐姐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但還是有些不太確定。”徐瀟視線望向遠處，看著棚屋外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金色麥田。
風一吹，金紋麥便伏倒在了地上，露出一個個在田間地頭勞作的佝僂身影。
他們就像沙漠里的塵埃，渺小到無以復加。
或許有一天風大了些，他們就會徹底消失在金色的麥浪之中，
然后再也不會出現。
“姐姐你說唄，我們不會笑你的。”帕魯小豬人心滿意足地咂巴了兩下嘴巴：
“畢竟你給了我們這么多好吃的！”
“做人，不用付出代價。”徐瀟目光收回，重新落到周圍的幾個帕魯孩童身上。
“不用付出代價？這怎么可能呢！”帕魯小狗人晃了晃腦袋，一臉的不敢相信：
“奴隸主說過，天底下就沒有免費的糧食！”
“要想吃東西，就必須付出勞動或者其他相應的代價才行。”
徐瀟想了想，認真點頭道：
“確實如此。”
“不過你們想要做人，付出代價的不應該是你們。”
“而是那些給你們帶來壓迫，帶來剝削的奴隸主！”
“是他們剝奪了你們做人的資格，讓你們世世代代像牲口一樣活著。”
“所以，真要論代價，也應該由他們來支付！”
幾名帕魯孩童懵懵懂懂，并沒有很理解徐瀟的意思。
但‘奴隸主’這幾個字，還是勾起了他們心底的恐懼反應。
一個個慌忙搖頭道：
“做人，就要和奴隸主扯上關系？那還是不做了的好……”
“是啊是啊，我阿爸說了。和奴隸主扯上關系的事，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搞不好命都可能沒了，我還是老老實實做我的農奴吧……”
“你們……”徐瀟眼中盡是心痛：
“你們，難道還想過這種餓肚子的生活？”
“你們不想吃飽飯嗎？”
“想！”帕魯小豬人搶著答道：
“但奴隸主不可能為我們付出代價的。”
“奴隸主們，一個個比帕魯猴人還精明，他們從不會干吃虧的事情。”
“更何況還是為了我們這些奴隸吃虧。”
“而且……”
說到這里，帕魯小主人看了眼外頭。
在翻滾的金色麥浪里，他看到了自己勞作的父母：
“而且，我爹媽也不會同意我去招惹奴隸主的。”
徐瀟沉默，良久沒有言語。
孩子的注意力總是容易被分散的。
吃完了饅頭，幾名帕魯孩童又在棚屋里嘰嘰喳喳了一陣，隨后便吵吵嚷嚷地朝外跑去。
獨留徐瀟一人在原地，神色悵然。
入夜。
棚屋內亮起燈火。
晃動的微光映在窗欄上，于黑暗的環境里照出一根根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光條。
這些光條繞著小小的棚屋排列成或大或小的扇形，像極了神佛才能散發出的舉身光。
而就在這些闌珊的光影之中，忽然有拘謹的腳步踏入進來。
盤坐在床上翻看數據面板的徐瀟自然感知到了這些。
畢竟她現在已經是神選者，綜合戰力遠超尋常玩家。
即便不刻意查探四周，從身上蔓延出去的精神觸須，也能為她清晰地呈現出一切她想知道的內容。
沒有出聲喝止，更沒有暴起應敵。
女子只是不緊不慢地收起面板，淡淡開口道：
“進來吧，門沒鎖。”
片刻安靜后，門外傳來了沙沙的腳步聲。
那是勞作了一天，體力耗盡的人才能走出來的疲憊步子。
林林總總的加起來，竟有不下十個。
棚屋的小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隙，發出吱呀輕響。
一顆腦袋上已經生出灰白毛發的牛頭小心翼翼地探了進來。
“徐、徐瀟，是我，瓦爾肯。”
“抱歉這么晚還打擾你，我聽說我的孩子瓦爾力說，他今天吃了你的糧食，這里有一些淤泥根，還希望你不要嫌棄……”
說罷，名為瓦爾肯的帕魯牛頭便從門縫里塞進來一小袋包裹。
包裹里頭還有若隱若現的熱氣騰騰冒出，顯然是剛烤熟就拿過來了。
徐瀟沒來得及應聲，瓦爾肯的牛腦袋便被一只臉上生滿黑色鬃毛的豬頭換了下去。
那帕魯豬頭人哼唧一聲，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道：
“我也拿來了幾塊羊角薯，不過時間匆忙，沒來得及烤……呃，謝謝你給俺家小崽子好東西吃，他剛才做夢都還在念叨呢……”
徐瀟想笑，
可氣息到了嘴邊，卻又變成了一聲長嘆。
“都進來吧，別站在外面。”
“正好，我也想跟你們聊聊。”
門外的帕魯奴隸們遲疑了好一會，都沒有完全打開屋門。
最終還是那個自稱瓦爾肯德牛頭人鼓起勇氣，率先推門入內，其他人才隨同進入。
十幾個帕魯奴隸，都是白天那幾個帕魯孩童的家長。
甚至連有傷病在身的帕魯馬人邁尼爾都來了，手里還提著一袋子東西，看著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十幾道目光拘謹地看著徐瀟，沒人第一個開口。
徐瀟見氣氛如此，干脆開門見山道：
“你們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為了白天那點吃的東西吧？”
帕魯豬頭人性子明顯比較急，見徐瀟戳破了他們的來意，忙小聲開口道：
“不愧是在大人物身邊混過的，一下子就被你看出來了……”
“其實我們過來，主要有兩個目的。”
“一是為了感謝你讓出美味的食物，給我們的小崽子飽口福。”
“這二嘛……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跟孩子們走得太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