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陽城,鎮西將軍府。
這一代的馬家主事人名叫馬文昉,是周朝鎮西將軍,負責鎮守滎陽。
滎陽縣的縣令名叫馬士衡,是馬文昉的親侄兒。這樣的一個城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是馬家負責的。
將軍府,書房中。
馬文昉和馬士衡在一起聊天。
馬士衡是馬文昉大哥的兒子,比馬文昉小十來歲。
他二十六歲,卻顯得很是老成,眉宇間多了一抹憂慮,正色道:“六叔,朝中傳來了消息,張六合為了換取涼國的支持,要把滎陽送給周朝。這事情,您怎么看?”
馬文昉笑道:“你怎么想的?”
“反了他!”
馬士衡一咬牙,開口道:“咱們豎起大旗,說張六合賣國求榮,喪權辱國,直接不聽從張六合的命令,號召周朝的人都反抗張六合。”
馬文昉不疾不徐道:“當你率先跳出來反抗張六合,頃刻間,張六合的軍隊就會殺過來,單憑我們滎陽城,你認為能擋住嗎?”
馬士衡開口道:“又不是只有我們一人,還有其他不服張六合的人。”
馬文昉說道:“你確定,其他人會出手?”
“會不會其他的人,借助我們的手來掂量張六合的手段,全都選擇作壁上觀呢?”
“我們如果擋住了張六合,乃至于擊敗了張六合,其他人都會跳出來反對張六合。”
“如果,我們擋不住張六合,其他人都繼續隱藏。”
馬文昉問道:“你說會不會有這樣的情況?”
馬士衡面頰抽了抽,神色嚴肅,的確如六叔分析的,很多人會作壁上觀。
他太了解其他大家族的作風了。
不殃及自己,就作壁上觀。
馬士衡沉聲道:“我們不能反抗張六合,那怎么辦呢?”
馬文昉說道:“和秦豹談一談,我們馬家歸順涼國的事情。”
馬士衡驚訝道:“馬家要歸順涼國?”
“當然!”
馬文昉點頭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馬士衡皺眉道:“我們是周朝人,涼國一介蠻夷,哪里值得我馬家效力呢?”
馬文昉搖頭說道:“你啊,還是太嫩了。你說涼國是蠻夷,現在天下儒宗孔穎達,都長居涼國咸陽,你比得了孔穎達嗎?”
馬士衡說道:“那是孔穎達的選擇,和我們沒關系。”
馬文昉繼續道:“在馬家的眼中,從來就沒有什么蠻夷,從來就沒有什么高貴,只有馬家的利益,這才是根本。”
“馬家的利益,得不到保證,一切都是虛妄。”
“現在反對張六合,除了剛才提及的,連帶著涼國也能直接攻打我們。”
“兩方夾攻下,馬家守不住滎陽城。”
“當然,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馬文昉侃侃而談道:“最重要的原因,是馬家現如今是滎陽城的土皇帝,相比于其他的大家族仍是井底之蛙,我這個鎮西將軍也不值一提。”
馬士衡聽得眉頭一挑。
自家六叔,考慮的不一樣。
馬士衡沉聲道:“可是我們投向涼國,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馬文昉說道:“換來馬家走出滎陽城,走向朝廷中樞的機會,而涼國就是我們的選擇。”
馬士衡忽然道:“六叔,您是不看好周朝了嗎?”
“不是不看好,是根本沒機會。”
馬文昉眼神銳利,沉聲道:“皇帝年幼,宛如廢物一樣,是張六合的傀儡。周朝地方也亂了,各自為政。”
“縱觀下來,涼國最有機會。”
“你看孔穎達,都已經去了涼國,這就是提前押注了。”
“咱們比不了孔穎達的眼界,也沒有人家的學問。可是,我們可以跟著走,現在機會擺在了眼前,自然不能拒之門外。”
馬文昉開口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明白嗎?”
馬士衡聽到后也是點了點頭。
馬家是六叔一手扶持起來,做大做強的,因為有六叔的付出,才有馬家現在的一切,他也相信六叔的判斷。
馬文昉吩咐道:“你安排人盯著,一旦有秦豹的消息,立刻去請人。”
“明白!”
馬士衡立刻回答。
他離開了將軍府,直接回了縣衙,就快速布置了下去。
馬士衡心中也期待,一旦滎陽歸入涼國,自己能在涼國擔任什么職務?
能否入中樞做官呢?
現在的周朝,都是大世家大權貴的子弟做官,他這樣的地方大族子弟想要入朝做官,那是難如登天。
涼國卻不一樣。
涼國沒有周朝這樣的腐朽。
在馬士衡等待著時,下午臨近申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縣衙的主簿急匆匆來了,稟報道:“縣尊,打探到秦豹的消息了,他帶著一隊人馬出現在滎陽境內,估摸著再有半個時辰,就要抵達縣城。”
馬士衡吩咐道:“去準備下,我們出城迎接。”
“遵命!”
主簿立刻去安排。
馬士衡也是更換了衣袍,換上了一身士人的長衫。雖說他是大家族出身,可是,秦豹不僅是孔穎達弟子,還是涼國宣武帝的女婿,更是涼國的重臣。
遇到這樣的人,馬士衡一丁點的底氣都沒有,反而是有些處于不利的地位。
馬士衡收拾好就來到了城外,在通往涼國的官道上等待。
小半個時辰過去,馬士衡等得有些疲憊的時候,主簿忽然喊道:“縣尊,來了,人來了!”
馬士衡打起精神看去。
前方的官道上,秦豹和黃九一行人騎馬快速趕路。
人數不算多,卻是氣勢洶涌。
馬士衡感受到戰馬奔馳的沖擊力,深吸口氣,拎著衣袍迎了上去。眼看著秦豹一行人的戰馬來了,馬士衡沒有半點的懼怕,不卑不亢道:“滎陽縣令馬士衡,在此等候興國公多時了。懇請興國公賞臉,入城一敘。”
秦豹淡淡道:“你是滎陽縣令?”
“是!”
馬士衡點頭回答。
秦豹沉聲道:“就你一個人,來和本官談?”
“自然不是!”
馬士衡連忙搖頭,解釋道:“在下的六叔馬文昉,擔任周朝的鎮西將軍,負責鎮守滎陽城。如今,已經在城內等候興國公,請您賞臉光臨。”
秦豹這才露出滿意神色。
單純一個馬士衡來談,那就太沒誠意了,必須是馬文昉親自談。
秦豹擺手道:“帶路吧!”
“您請!”
馬士衡點了點頭,帶著秦豹入城,往城內的將軍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