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星酒樓一開始并不叫這個名字。
那時候的書舒剛來到安市不久,某天隨意走進(jìn)了家小吃店,點了碗紫菜餛飩。
出乎意料的是,這家店看起來規(guī)模不大,甚至還有點小,更談不上裝修,但味道卻出奇的好,也幸虧她來得早,剛接近飯點,門外就有人排起了長隊等待。
店里菜單每周一換,不止有面食,還有點心,炒菜之類的。
書舒的味蕾一下子就被俘獲了,懷孕初期,她嘴開始變刁,于是連著那一個月,除卻下雨,她都要上門來光顧。
某次吃飯的間隙,書舒聽到有顧客在討論,說這家店的老板也就是廚師,祖上是宮廷御廚的后代,有祖?zhèn)鞯莫毤沂炙嚒?/p>
書舒覺得,這宮廷御廚后代的名頭名副其實,可既然如此,為何還會拘泥于在這個如此破小的店面呢。
直到有天,她如往常一樣過來店里,就看到門上貼著張“店鋪轉(zhuǎn)讓”的紙。
一進(jìn)門,走到點菜口,聽見老板聲音在打電話,聲音很溫柔:
“手術(shù)費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解決啦,賣店鋪?你聽誰胡說的,那都沒有的事兒,老婆,你就在醫(yī)院乖乖聽醫(yī)生的話,然后安心等著手術(shù)好嗎?”
“等你好起來,咱家一切也都會跟著好起來的,你老公的能力你還不知道啊?”
“好好休息,我這邊來客人了,先忙了,拜拜老婆。”
原來,是老板的妻子生了很嚴(yán)重的病。
要靠高價藥物抵御病痛,也正是因為這樣,店面才會這樣的小,因為家里的錢幾乎全部都用來為妻子買藥了。
而現(xiàn)在,終于有一種醫(yī)學(xué)技術(shù)可以很大概率上幫助妻子徹底擺脫病痛,就不得不靠賣店鋪來籌集高昂的手術(shù)費。
電話掛斷的那刻,老板全身的骨頭與力氣仿佛都被抽走掉,臉上的溫柔與開朗消失不見,整個人頹廢地靠在那兒,抬頭環(huán)視著自已的“心血”,眼底盡是茫然與不舍。
但很快,那抹不舍變淡,取代的是嘴角慢慢欣慰揚起。
大概是想到,能用店鋪換取到妻子的健康,完全值了。
忽地,余光瞥見窗口有道人影,老板當(dāng)即站起身,一秒就將情緒整理好了,熱情詢問道:“哎喲抱歉,今天想吃點兒什么呢?”
書舒神色如常點了幾個菜,仿佛并沒有撞見方才老板的失態(tài)。
不多時,店里人多起來。
書舒吃得很慢,慢到其他所有顧客全部離開,只剩下她一個人。
擦過嘴,起身,問老板多少錢。
收到錢后的老板習(xí)慣性笑說了句歡迎下次光臨,然后就要拿抹布去收拾桌子,但一只纖白的手再度伸到他面前。
這次不是現(xiàn)金,而是一張銀行卡。
老板一愣,抬頭對上書舒的視線,聽見她說:“這張卡里有六十萬,應(yīng)該可以解您的燃眉之急。”
“小姑娘,這玩笑可開不得……”
“沒有開玩笑,密碼就在卡的背面。”
老板上下打量了下書舒,只覺得這姑娘渾身氣度非富即貴,不像是會撒謊的人,他當(dāng)即擺手:“不不,這錢我不能要,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沒有義務(wù)幫我,不行的……”
話未說完,被打斷。
“可是您的妻子正需要這筆錢。”書舒笑了笑:“您就當(dāng)我也有點私心吧,這么好吃的菜,我不想以后再也吃不到了,如果店鋪就這么賣掉,多可惜呀。”
“再說,您包括您的妻子在內(nèi),你們對這店的感情肯定比我要深太多,難道,就不想再為它爭取一下嗎?”
女孩子彎了彎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真摯又誠懇,絲毫不會讓人感覺到難堪。
然后她又把那張卡遞了一下。
“……”老板紅著眼眶雙手將卡接了過來,感激得不知道該說什么話:“謝謝!小姑娘,我、我給你打張欠條,這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說著,老板就去找紙筆,寫字的時候,他的手都是抖的,因為差一點兒,他不止是將店鋪賣掉,也要將祖?zhèn)鞑俗V賣掉了。
后面,這家店還是關(guān)了,但門上原本寫著“店鋪轉(zhuǎn)讓”的告示變成了:
「各位顧客,很抱歉,因妻子做手術(shù),不日回歸。」
…
寫欠條時,老板想要把自已的身份證壓給書舒,但書舒沒有要,只是接了那張欠條,走之前還祝愿他的妻子手術(shù)成功。
等書舒再次上門光顧已經(jīng)是兩個月之后的事情。
店里,是老板和妻子笑容健康忙碌的模樣。
見到書舒,老板很是激動,先是帶著妻子表達(dá)強烈的感謝,然后想要還書舒的那六十萬。
書舒當(dāng)著他們的面撕掉了欠條:“您用這筆錢換一個大一些的店面吧。”
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老板還錢。
老板說無論如何都不行,他真不知道該怎么報答書舒的雪中送炭,書舒搖搖頭,說:“看到您健康的妻子,就當(dāng)是報答了,因為,我喜歡看到事情圓滿幸福的樣子。”
…
后來,小店面換到了大店面。
新店開張那天,老板邀請書舒,希望她可以為新店題字取名。
原名就叫小星餐館,星是老板妻子的名字。
書舒提議說,那新店的名字就叫泉星吧。
——泉,源源不斷的泉水,昭示著生命力。
再后來,老板果然靠著不俗的手藝與經(jīng)營能力,一步步發(fā)展,擴(kuò)張,從一開始的小星餐館,到泉星飯館,最后到今天已經(jīng)作為安市地標(biāo)之一規(guī)模最大的泉星酒樓飯店。
懂得感恩的老板想要以那六十萬作為原始股,正式將書舒列為泉星酒樓的原始股東分紅。
書舒拒絕了,她并不缺錢。
老板便說那就各退一步,他說既然書舒喜歡吃他家的菜,那他為書舒準(zhǔn)備一張消費卡,每個月,只要書舒想,都能憑卡來泉星免費消費。
那張消費卡,沒有消費限額,永遠(yuǎn)有效。
且只有書舒獨一份有。
那時候書舒月份逐漸變大,身體變得笨重,不愛出門起來,等后來生了書令晨,她也帶書令晨去過幾次泉星。
她“死”后,那張消費卡就歸書令晨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