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來人是誰,莊詩涵的第一反應就是逃。
同一個瘋子,是無論如何也說不明白的。
尤其是像聞祁這種,常年嗜血殘暴,壓根不將人命當回事,甚至以目睹他人痛苦為樂的魔鬼。
天知道,他會不會因為太過喜歡一個人,就生出將人放干了血制成標本的荒唐事。
畢竟,他曾親口對她說過,她若是敢跑,他就讓人打斷她的四肢將她鎖在床上。
吃喝拉撒,都只能在那方寸之間。
他說或許只有那樣,她才會變乖,不會做出惹他生氣的事來。
她那時才明白,原來在聞祁的眼里,從未將她當做過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隨便他把玩蹂躪的玩具。
所以她必須要跑。
不僅要跑,還要想辦法與聞祁劃清界限,最好是讓他永遠不能再來糾纏她。
向邊城巡邏的士兵檢舉一事,便是莊詩涵想出的一勞永逸的辦法。
即便邊軍的人抓不到他,可經此一次,他便不敢再踏足邊城半步。
聞祁確實長記性了。
這兩年來,他都不曾冒險到過邊城。
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執著,竟然將手伸進了邊軍之中……
莊詩涵咬了咬舌尖,暗罵自己當初鬼迷心竅,為了所謂的軍功再度招惹了這個魔鬼。
她深吸一口氣,退到宮門一側。
看著不復以往囂張,低著頭模樣無比乖順的莊詩涵,聞祁不由輕笑。
果然,即便是再野性難馴的貓咪,也有因為害怕而收起爪牙的時候。
只是他還是更喜歡,她剛剛氣勢囂張威脅御林軍時的模樣,瞧著便讓人心中歡喜。
太乖了,反倒失了趣味。
聞祁唇角微勾,看向最近的御林軍道:“通傳一聲,就說孤帶了梁國最好的大夫,來為安皇調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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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聞言,當即冷笑一聲,“我大安的大夫又不是死絕了,用得著他一個外人,在這里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他沉著臉吩咐道:“讓他滾回驛站歇著,等候傳召。”
“是,陛下。”
“慢著!”德海忙喊住小太監。
對上宣德帝不悅的雙眸,他壓低聲音提醒道:“陛下,詩涵郡主還等在宮門口呢。”
“她?朕倒是把她給忘了。”
想著他二人中間興許有過一段,他冷聲吩咐道:“放他們進來,找幾個身手好的遠遠跟著,朕要知曉他們都說了什么。”
他頓了頓,眸間閃過一絲殺意,“暫時別驚動他們。”
德海趕忙道:“陛下放心,老奴有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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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聽錯了,陛下說了要見我?”莊詩涵聽著小洪子的話,只覺荒謬。
宣德帝若是要見她,早就見了,哪里用得著等到現在?
這個小太監,收了她的好處不盡心也就算了,竟還敢戲耍她。
誰給他的膽子!
感受著身后的灼灼目光,莊詩涵不等小洪子說什么,立即道:“既然陛下政務繁忙,臣女就不叨擾了。”
丟下這話,她轉身便走。
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像是生怕身后有什么東西追過來一樣。
不是像,在她看來那就是。
如今在她眼里,聞祁就是一條惡狗。
只要被他撲上來咬一口,不將她的骨頭渣子都嚼出來,他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放過她?
在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沒有這兩個字。
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手里。
莊詩涵一瞬只覺后背發涼,腳步都有些虛浮。
小洪子懶得同她解釋,抬了抬手,立即有兩個御林軍沖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莊詩涵陡然沉了臉,“你們想干什么?”
小洪子涼聲道:“陛下要見郡主,郡主就趕緊跟著奴才走吧,萬一耽擱了時間惹得陛下不快。
那后果,可就不是郡主能承擔的了。”
說著,他看向聞祁,皮笑肉不笑道:“梁太子也一道隨奴才進去吧,陛下正好有些事,要同太子殿下商議。”
聞祁下巴輕點,算是回應。
余光掃了眼臉色難看的莊詩涵,他道:“詩涵郡主,請吧。”
看著他面上淺笑,莊詩涵更覺后背生寒,脫口道:“我不去!”
聞言,小洪子臉一沉,“郡主是打算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莊詩涵的臉色更難看了。
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僅憑這兩個字,便能輕輕松松要人性命。
即便宣德帝不至于真的殺她,可這罪名一旦定下,又不知道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抹平。
再這么下去,她這一輩子都是白給皇家打工了。
反正是在宮里,眾目睽睽的,就算聞祁突然發瘋,也沒辦法真的將她怎么樣。
至于他們當初那點破事。
他手上又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證據,只要她咬死不承認,聞祁也拿她沒辦法。
莊詩涵這么想著,心一橫道:“我隨你去見陛下。”
小洪子點點頭,不咸不淡道:“殿下,郡主,請。”
看著他算不得恭敬的態度,莊詩涵一陣火大。
這個狗奴才是怎么回事?
收了東西就翻臉,如今還敢用這種要死不活的態度對聞祁。
如今大安上下,哪怕街頭三歲孩童,都知曉此次聞祁帶著使者前來意在求和。
怎么,他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還是說,宣德帝本就無意和談,如今的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迷惑聞祁。
只是無論原因為何,他一個伺候人的奴才,見到貴人卑躬屈膝就是他的命!
待她見到宣德帝,試探一下他如今的態度,再來要這狗奴才好看。
察覺到一道陰冷的目光落在身上,莊詩涵顧不得擺架子,忙跟上小洪子道:“公公,等等我。”
聞祁抬步跟上,卻被兩個御林軍攔住了去路。
他一臉了然,舉起了雙手任由對方搜身。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通,其中一個御林軍道:“殿下可以進去,其余人只得在宮門外等候。”
話音落地,幾位使者臉色皆是一變。
為首的人道:“我等誓死保護太子殿下,絕不能離他十步之遠。”
他緊握著雙拳,生氣道:“貴國陛下曾說,遠來是客,讓太子殿下盡管將京城當做自己的家。
你們安國人,便是這么對待家人的?”
議和期間,凡是有可能影響到兩國關系之事,皆不是小事。
可規矩不能破。
他們不能因為怕得罪梁太子,就忘記了自己的職責,放梁國使團的其他人進去。
無召求見,已然是大忌。
那梁國使者見他們不肯讓,頓時怒火中燒,看向聞祁道:“殿下,他們這分明就是故意刁難,哪有半點想跟咱們議和的意思?”
其余幾人本就不滿意這幾日安國的態度,聽到這話紛紛附和起來。
個個高喊道:“咱們回自己的地盤去,不受安人這些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