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錦川眸色冷沉,“姑姑想好了?”
聞言,華陽長公主不由冷笑,“你跟在本宮身邊這么多年,當知曉本宮的脾氣。”
她垂眸,意有所指道:“錦川,你父皇膝下并非只有你一個兒子。”
只要他不聽話,她隨時可以換一個更聽話的。
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該知道如何選。
對上華陽長公主志在必得的雙眼,墨錦川牽了牽唇角,“侄兒恐怕要讓姑母失望了。”
“你!”
華陽長公主臉色沉了下來,眼底多了嫌惡,“果然是那個賤人的種,無論本宮如何悉心培養,終究上不得臺面。”
“如果長公主殿下口中的悉心培養,是府中廚娘做的糕點,以及宮里繡娘連夜趕制的衣衫。
如此說來,幾位王爺公主這幾年也都得到了皇后娘娘的悉心培養。”
宋言汐抬步進門,對上那雙陰沉的眸子,“殿下可是想問,臣女為何會在此?”
華陽長公主臉色更冷,轉頭看向云雀,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跪倒在地。
她陡然沉了臉,“云雀,你竟敢背叛本宮?”
云雀緩緩抬起頭,凄然一笑,“公主……”
沒等她把話說完,華陽長公主直接一腳踹在她胸口,厲色道:“賤婢,本宮就知道你 有二心。
你跟在本宮身邊二十多年,本宮何曾虧待過你?”
云雀被踹的口吐鮮血,顫聲道:“公主,奴婢無悔。”
說著,她看了眼墨錦川,動了動嘴唇無聲道:“謝謝。”
她還想說什么,一張口卻大口大口的往外往外吐著血,泛黑的血塊瞧著很是駭人。
華陽長公主怔神,隨即意識到什么,立即沖上前扶住她,一向高高在上的臉上滿是慌亂。
她伸手想要去擦云雀嘴角溢出的黑血,卻越擦越多,粘稠的血順著她的指縫往外涌。
陸耀沒的那日,她也是這么抱著他。
聽他一聲聲喊“娘”,哭著說他好疼,直到小小的身子在她的懷里徹底沒了氣息。
上天好似在懲罰他們母子,就在耀兒沒了聲息的瞬間,那些跑的滿頭是汗的太醫這才匆匆趕來。
華陽長公主永遠忘不掉,那種錐心徹骨的痛。
可今日,這種痛苦又要重來一遍。
不,她不服!
她明明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老天憑何待她不公?
華陽長公主緊緊抱著云雀,惡狠狠道:“本宮不準你死,你怎么敢!”
她立即看向宋言汐,命令道:“你趕緊給她醫治,若是治不好,本宮要你為她陪葬。”
墨錦川冷了臉,“姑姑好大的架子。”
宋言汐正要動作,就見云雀沖她搖了搖頭,臉上帶著釋然的笑容。
她抓住華陽長公主的手,艱難道:“公主,收手吧。”
華陽長公主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兩個字,“休想!”
云雀張了張口,又吐出一大口血,呼吸急促道:“公主,奴婢有愧……”
她驀地瞪大了雙眼,唇角揚起一抹笑,“雪兒。”
華陽長公主陡然變了臉,緊緊抓著她的肩膀,怒聲問:“那個賤婢究竟給你下了什么迷魂藥,竟然讓你為了她背叛本宮?”
云雀眼神已然渙散,伸手在半空抓了抓,高喊道:“姐姐對不住你!”
話落,她的手重重砸在地上,再無聲息。
華陽長公主顫抖著手,狠狠在她的臉上扇了一巴掌,怒罵道:“站起來,同本宮說清楚。”
回應她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她像是全然未覺般,只重復的低喃道:“你跟了本宮那么多年,怎么敢背叛本宮。”
她一時又哭又笑,好似瘋了一般。
宋言汐想要為她摸脈,就聽宣德帝道:“代秋,別裝了。”
華陽長公主并不理會他的話,只緊緊抱著云雀的尸體,仿佛那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明明半個時辰前,她還跪在她的面前,說會永遠追隨她。
可她卻騙了她!
宣德帝猛咳了一聲,冷聲問:“徐嘯當初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上?”
華陽長公主緩緩抬眼,不答反問:“皇兄以為,那個姓徐的木頭,在這世間還有什么在乎的東西?”
她冷笑一聲,自問自答道:“真可憐,喜歡上一個注定此生都不會多看他一眼的女人,活在這世上也是痛苦。
本宮不過是,送了他一程罷了。”
宣德帝捂住胸口,神色痛苦道:“徐嘯曾救過你的命。”
“那又如何?”華陽長公主不以為意道:“這天下都是我墨家的天下,他忠心護主本就是分內之事。”
她看向宣德帝,眼神輕蔑,“我可不像你,整日里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的,平白惹人笑話。
既然這個皇帝你做不明白,便換我來。”
華陽長公主松開云雀的尸體,站直了身體,周身姿態好似站在高臺之上睥睨天下的王者。
她厲聲道:“御林軍右統領何在!”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可沖進來的人,卻并非是她的心腹梁沖,而是左統領蔣金勇。
蔣金勇上前兩步,恭敬跪地道:“回陛下,企圖謀逆的賊人梁沖現已押解入獄。”
華陽長公主臉色微白,“這怎么可能。”
她與梁沖來往一直隱秘,就連云雀都不知曉,他其實是她的人。
墨錦川為她解惑道:“梁沖此人,三十方娶妻,成婚六年仍無子嗣。”
若是其他人,乍一聽這話定然不明白他再說什么。
可華陽長公主卻再清楚不過。
梁沖此人,好男色。
而陸韶生的嬌柔,年輕時曾被人誤以為是男扮女裝的嬌小姐,甚至有人莽撞上門求娶。
華陽長公主忽然笑了,似是遺憾道:“本宮籌謀多年,最后竟敗在一個從未正眼瞧過的窩囊廢手中。
可悲,可笑。”
她目光死死地盯著墨錦川,嘴角弧度越發大了,“你以為,斗倒了本宮,你便能安坐皇位?”
話音剛落,她不知從何處摸出一顆藥丸,塞進了嘴里。
丸藥入口即化,墨錦川想要制止已然來不及。
華陽長公主身子一軟,癱在他懷中,恨聲道:“你們父子倆,個頂個的沒良心。”
話落,她吐出一口血來。
余光瞥見宋言汐取出的解毒丸,她厲聲道:“別救本宮。”
她緊緊抓著墨錦川的衣袖,虛弱道:“這毒烈得很,當初本宮送你母妃走時,親眼瞧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