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程月寧從后視鏡里瞪他們。
劉娟不怕她的怒視，嘻嘻哈哈的和何春花笑個不停。
吉普車向前行駛，外飛速倒退的田野和樹木。
她能感覺到，身旁的男人，目光時不時地會落在她的身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種感覺，讓她渾身不自在，臉上也熱得厲害。
后排的劉娟和何春花倒是沒心沒肺，聊了一會兒天，就靠在一起睡著了。
程月寧這才和顧庭樾小聲地說起了話。
劉娟瞇著眼睛，悄悄地看著程月寧。
車子一路開到了省城工農兵大學的門口。
車子一停穩，劉娟就立刻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我們到啦，快快快！春花，下車了！”
劉娟活動活動手腳，就把真的睡著的何春花給喊醒了。
她拍了拍睡迷糊的何春花，動作麻利地把后備箱里的行李一件件搬下來，掛在何春花和自己的身上。
然后拉著何春花，往學校里面走，一邊沖程月寧大聲喊道：“月寧，你不用急著回來啊！寢室里快三個月沒住人了，肯定全是灰，我們倆先回去打掃打掃。”
何春花也跟著附和：“對對對，你慢慢來，跟顧同志好好說說話再回來。”
說完，她嘻嘻哈哈地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頭也不回地就沖進了校門。
程月寧看著兩個“賣”朋友賣得如此干脆的背影，氣得不行。
她轉過身，氣惱地對顧庭樾說：“你部隊里有沒有還未婚的男同志？”
顧庭樾聽到這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他配合地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有，不少。”
“哼哼！”程月寧氣哼哼地，立刻從自己隨身的帆布斜挎包里翻了翻，從本夾里拿出兩張一寸的小照片。
一張是劉娟的，一張是何春花的。
她把兩張照片塞到顧庭樾手里，咬著后槽牙，帶著幾分惱意說道：“那你給她們都介紹個對象！省得這兩個丫頭天天拿我開玩笑！”
哼哼，到時看他們還怎么取笑她！
顧庭樾低頭看著手心里兩張小小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一個明媚愛笑，一個文靜秀氣。
他再也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好。”
他的小姑娘，報復人的方式都這么可愛。
他忍著笑，鄭重地把照片收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里，動作認真得好像在接受什么重要領導派發下來的任務。
程月寧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的那點小別扭，也煙消云散了。
兩人站在校門口，一時之間，氣氛又變得有些微妙。
程月寧抿唇，開始認真考慮，今天她返校，明天才開始正式上課呢，今天他難得有假，他們應該去約會。
想到這個詞，程月寧的臉又微微紅了紅。
前世她早早地就“嫁”給了宋時律，時間精力被宋繼梁和宋家一大家子的瑣碎事情給占據，沒有約過會。
想起上次在電影院的經歷，她抿了抿唇，耳尖不自覺地就紅了。
這種事，她開不了口。
“你……”
程月寧和顧庭樾同時開口，又同時因為對方開口說話而停下。
“你先說吧。”
兩人又異口同聲地開口。
程月寧抿了下唇，剛要張嘴再說。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程同志。”一個男同志走過來。
程月寧看了他一眼，對他有點印象，好像是經常幫衛老忙的男同志。
“是我，有事？”
男同志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快步走了過來：“太好了，程同學，總算等到你了。衛教授找你，讓我在這兒等你。”
衛老？
程月寧心里一動，衛老找她，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她轉頭，對顧庭樾說：“那……我先過去一趟。”
她說著，就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抽動。
她的手，還被顧庭樾握著，雖然力道不大，卻讓她無法掙脫。
她再次用力，小聲說道：“有人看著呢。”
顧庭樾非但沒松力道，反而向前一步，“今天，我休假，不陪陪我？”
他的目光很直接，就差把約會兩個字說出來了。
程月寧的臉“轟”地一下就紅了，小聲道：“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很快的！”
說完，她感覺握著自己手上的力道松了些，她立刻輕輕掙了一下。
她的手從顧庭樾的掌心里抽出來，她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的人，飛快地說了“等我”兩個字，就快步走遠。
顧庭樾看著她快步跑進校園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越揚越高。
……
程月寧來到了衛老的辦公室。
衛老正戴著老花鏡，翻著書。
聽到敲門聲，他立刻放下書，站了起來。
“月寧丫頭，你可算回來了！”
“衛老。”程月寧笑著喊了一聲。
“快坐快坐。”衛老熱情地招呼她坐下，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我算著你請的假今天到期，就讓小王去門口守著了，沒想到還真把你給等著了。”
“衛老找我，是有什么事嗎？”程月寧接過水杯，問道。
“恩，我們組織一個實踐小組，下到基層去，實地考察，就等著你呢。”
程月寧不好意思，“我有事牽住了，您應該給我打個電話，叫我回來的。”
衛老不在意地擺擺手，“反正也不差這幾天，我們計劃明天就出發，你可以嗎？”
她才剛回來，衛老怕程月寧這個大寶貝累著。
程月寧不在意，因為是顧庭樾開車接她回來，她路上沒和別人擠，也沒有折騰，也不累，就毫不猶豫地點頭：“可以。”
衛老又拿著一張圖紙和程月寧聊了幾句。
說著說著，衛老就察覺到了程月寧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往窗外瞟。
他聽劉娟說了，程月寧和顧庭樾成了，正在處對象。他人老成精，一看就明白程月寧的心思不在這兒。
他呵呵地笑了起來，促狹地看著她：“是顧家那小子送你回來的吧？”
程月寧的臉瞬間就紅了，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低著頭，小聲地“嗯”了一下。
衛老笑得更開懷了，“行了行了，看你這坐立不安的樣子。正事談完了，快去吧。”
他擺了擺手，“顧小子難得休假，你們年輕人，好好聚聚。寢室那邊，我一會兒讓小王去通知劉娟她們一聲，你快去約會吧。”
“謝謝衛老。”程月寧紅著臉，站起身離開。
她走出辦公室，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帶著幾分雀躍，朝著校門口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