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年夜飯，顧家的長輩們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樣，開始趕人。
顧老爺子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行了，你們年輕人別總在屋里待著，悶得慌。庭樾，帶月寧出去走走，別在家里陪我們這些老人。”
也是給顧庭樾和程月寧多些相處機會，因為他們和程家大伯和大伯娘商量好，過幾天，就要商量兩個小年輕的婚事。
婚前，他們要多多相處才好。
秦書畫立刻笑著附和，“就是！庭樾，你快帶月寧出去轉轉。你啊，有時候比你爺爺還老氣，一點年輕人的活力都沒有，小心月寧不喜歡。”
程月寧的臉泛著紅暈，她沒有不喜歡，但當著長輩們的面說喜歡，又不好意思。
顧庭樾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微不可查地揚了一下。
“好，我帶她出去轉轉。”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站起身，從衣架上取下她的大衣，遞給她。
程月寧要自己穿，又拿起那條米白色的羊絨圍巾，仔仔細細地替她圍好，將她的下巴都藏進了柔軟的圍巾里。
他的動作熟練又溫柔，指尖偶爾擦過她的脖頸，帶起一陣微麻的癢意。
“走吧。”
他給她戴好手套，然后牽起她的手，拉著她朝門口走去。
秦書畫看著兩人般配的背影，笑得合不攏嘴。
外面很熱鬧。
除夕夜的軍區大院，很多外出忙碌的年輕人都回家過年了，比平時多了幾分熱鬧。
家家戶戶門口都掛著大紅燈籠，積雪的路面被照得一片通紅。
不遠處，一群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正聚在一起，點燃一掛長長的鞭炮，“噼里啪啦”的炸響聲和沖天的煙火氣，瞬間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幾個小孩子捂著耳朵，又笑又叫地在旁邊追逐打鬧。
顧庭樾那高大的身影，在哪都十分扎眼。
他拉著程月寧一出現，那群年輕人立刻就注意到了。
“庭樾哥！”
“庭樾哥你回來啦！”
眾人喊著，紛紛圍了過來。
顧庭樾在他們這群人里威信極高，他入伍最早，從小穩重，早就不和他們一起胡鬧了。
他們上前來打招呼，他“嗯”了一聲。
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大哥一樣存在的顧庭樾站在他們面前，所有人都老實地站好。
更何況有幾個，還在顧庭樾手底下當過兵。
這時，才注意到剛剛被他擋住的程月寧，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她。
雖然這姑娘被圍巾遮住半張臉，但依然能看出清麗模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而且，顧庭樾還牽著她的手。
牽著手！
傳言庭樾哥要結婚的事，居然是真的！
那個最先開口的青年膽子最大，他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嘿嘿笑道：“庭樾哥，這是……嫂子吧？”
這個問題一出，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齊刷刷地盯著顧庭樾，等著他的回答。
程月寧的臉頰在圍巾下面，瞬間就熱了起來。
她有些不自在地想把手抽回來，顧庭樾卻握得更緊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微微揚著嘴角，“嗯，我的未婚妻，程月寧。”
人群里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天啊！萬年冰山顧庭樾，竟然真的帶了個姑娘回來過年！
而且，他們沒聽錯吧！他還非常有人氣兒的炫耀上了！
大家交換著震驚的眼神，一般這種時候，大家要起哄熱鬧熱鬧的。
可一對上顧庭樾那雙深邃的黑眸，所有的話就都卡在了喉嚨里。
那是一種無聲的警告，他們的嫂子害羞，不許瞎起哄！
所有人把躁動的情緒，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一群人規規矩矩地朝著程月寧喊了一聲。
“嫂子好！”
聲音洪亮，整齊劃一，透著一股莫名的喜感。
程月寧更不好意思了，臉頰燙得厲害。
她有些被這陣仗搞得有些不好意思，沖他們也打招呼，“大家好。”
眾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氣氛本該就此融洽起來。
然而，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還以為庭樾哥會找什么樣的姑娘呢，這女的……也不怎么樣嘛。”
她就是故意說的，聲音不小，就連眾人的笑聲，都沒蓋住她的聲音。
周圍忽然靜下來。
程月寧循聲望去，說話的是個很年輕的女孩，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一件時髦的紅色呢子大衣，梳著兩條麻花辮，長相清秀，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傲氣。
她也打量著程月寧，眼神里滿是挑剔和輕蔑。
顧庭樾的目光也掃過去，他墨色的眸子含著的冷意，比這三九天的風還要冷。
有人感覺不對，拉了她一把，“姜糖！你胡說什么呢！”
姜糖卻不服氣地撇了撇嘴，“鄉下來的姑娘，聽說還在上學，上學名額還是庭樾哥幫忙弄的，這樣的女人，只會成為庭樾哥的拖累。”
“糖糖！”
所有人都感覺到顧庭樾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冷，把她往后面拉，讓她不要再說了。
也有人站出來，替姜糖打圓場。
“那個……庭樾哥，你也知道糖糖就這脾氣，不是針對嫂子。”
“是啊是啊，她就是被家里慣壞了，沒什么惡意的。嫂子，你別介意啊！”
“庭樾哥，糖糖她考進了京都研究所，成了所有單位里最年輕的研究員，小姑娘家家的，有點傲氣也正常，估計是我們把她夸上天了，她有點飄。”
眾人七嘴八舌地替姜糖求情，生怕顧庭樾生氣，修理她。
庭樾哥收拾起人來，很可怕的。軍區大院長大的孩子，就沒有一個不怕他的。
他們越是這樣替姜糖說話，就越是體現他們一起長大的情誼，就很排外。
偏偏，程月寧就是那個外人。
顧庭樾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兩秒，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平靜。
“最年輕的研究員？”
姜糖為這件事感覺驕傲，更加得意地把腰桿挺得筆直。
然而，顧庭樾下一句話，卻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臉上。
“那也沒什么了不起。”
姜糖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沒事兒少炫耀，多讀書，多鍛煉自己的業務能力。”
如果她把心思多放在科研上，應該早就聽說過程月寧的名字了。
姜糖卻沒聽出顧庭樾的言外之意，一張臉因為羞憤，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