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有酒鐵青著臉，帶著剩余幾個死硬派的老板回到了金府。
客廳里。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仆人奉上的香茗早已涼透，卻無人有心思去碰一下。
“金老板，您……您說現(xiàn)在可怎么辦是好？”
一個姓錢的老板搓著手，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恐懼。
“那張老三他們……竟然真的賣了！”
“咱們要是再這么硬扛下去，庫里的酒賣不出去，伙計(jì)們也要吃飯……恐怕……咱們也堅(jiān)持不了多久了啊！”
雖然，他們都是有家底的，并不能說一下子就會窮死。
但是，繼續(xù)這樣下去，他們肯定是開不下去了……
想想就很絕望！
而那人的話引起其他幾人的共鳴，紛紛唉聲嘆氣，有人甚至眼神閃爍，似乎已經(jīng)開始后悔剛才沒有跟著一起留下。
金有酒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猛地一拍桌子。
“看看你們這點(diǎn)出息！”
“一遇到風(fēng)浪就搖尾乞憐，難怪成不了大事！”
“他葉修略施小計(jì)，就把你們嚇破膽了？！”
他環(huán)視一圈，目光陰鷙，一字一頓地說道,“為今之計(jì)，咱們只有一個辦法能絕地翻盤！”
眾人聞言，立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齊齊望向他：“什么辦法？金老板快說！”
金有酒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聯(lián)合咱們所有還能動彈的生意老伙計(jì)，一起抵制忘憂酒！”
“他不是賣得好嗎？咱們就讓所有跟我們相熟的鋪面，全部下架他的忘憂酒！”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獰笑。
“這還不夠！還要派人，散播謠言！”
“就說他那忘憂酒之所以那么好喝，讓人喝了忘憂，是因?yàn)槔锩鎿搅私帲 ?/p>
“對！就是前陣子衙門查的那種‘迷魂散’！說得越真越好，越邪乎越好！”
“什……什么？散播謠言？還說有禁藥？”一個膽小的老板嚇得臉色發(fā)白，“金老板，這……這可是誣陷啊！而且葉修背后還有二皇子他們……咱們這不是跟二皇子他們作對嗎？這要是被查出來……”
“怕什么！”
金有酒厲聲打斷他，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只要做得隱蔽，不被抓住把柄就行了！用生面孔去散播，銀子給夠，誰能查到我們頭上？”
“如今這局面，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
“你們還在這瞻前顧后，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
“繼續(xù)害怕下去，就等著跟張老三他們一樣，乖乖奉上祖產(chǎn)，然后搖尾乞憐地去求那百分之一，甚至更少的分紅吧！”
“要么就徹底關(guān)門大吉，滾出應(yīng)天城！”
他的話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一想到破產(chǎn)關(guān)門，流落街頭的慘狀……
剩余的幾人，臉色都黑了下來。
以至于。
短暫的沉默后，一個滿臉橫肉的老板猛地一捶大腿，赤紅著眼睛低吼道：“入他娘的！干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不如拼一把！”
“對！干了！”
“金老板說得對！跟他拼了！”
“不能讓他這么欺負(fù)到頭上來！”
……
剩余的人仿佛被點(diǎn)燃了最后一絲血?dú)猓娂姂?yīng)和，臉上帶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第二天。
一場針對“忘憂酒”的抵制和污蔑風(fēng)暴，悄然在應(yīng)天城部分區(qū)域掀起。
一些與金有酒等人關(guān)系密切的商鋪、酒鋪，果然悄然將“忘憂酒”下架。
同時，市井街頭開始流傳起一些竊竊私語。
“聽說了嗎？那忘憂酒喝多了上癮，里面加了不干凈的東西！”
“怪不得那么好喝，原來是有禁藥啊……”
“嘖嘖，真是黑心啊，為了賺錢什么都干得出來！”
“衙門前幾天不是還查過嗎？好像真有事！”
……
流言蜚語傳播得極快。
許多原本搶購的百姓開始變得猶豫和懷疑。
雖然二十文的價格極具誘惑力，但若真是加了禁藥，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頓時間，滿城風(fēng)雨！
李師師匆匆闖入葉修的府邸，急忙說道：“那一群王八蛋，又開始搞事情了！”
“沒事。”葉修押了一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道，“你讓人將辛友志送去趙豐年。”
李師師恍然大悟：“我馬上去！”
說著。
她火急火燎的跑出了院子外。
她已經(jīng)知道葉修想干嘛了！
就是在風(fēng)言風(fēng)語最盛的時候，將另外一件事情的真相退出去，不僅讓現(xiàn)有的流言蜚語不攻自破，還會引起眾怒。
果不其然。
就在這流言愈演愈烈，金有酒等人暗自竊喜，以為得計(jì)之時……
應(yīng)天府衙門口，一名衙役貼出了一張大大的告示。
而負(fù)責(zé)審理之前“忘憂酒被下藥”一案的趙豐年參軍，更是被幾位德高望重的鄉(xiāng)老圍著，朗聲說明了案件審結(jié)情況。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全城。
經(jīng)按察使司衙門縝密查證，已查明前番數(shù)起“飲用忘憂酒昏厥”案件，實(shí)乃金樽坊等幾家大釀酒坊暗中勾結(jié)，買通內(nèi)鬼，刻意在忘憂酒中投放禁藥“迷魂散”所致，意圖誣陷、搞垮忘憂酒！
此案由鐵面無私，錚錚鐵骨的趙豐年參軍一手經(jīng)辦，證據(jù)確鑿，絕無冤假！
另，趙豐年將會一一審問那幾家釀酒坊，還忘憂酒清白！
這消息一出，全城嘩然！
所有民眾的懷疑和憤怒，瞬間從“忘憂酒”身上，轉(zhuǎn)移到了金有酒等釀酒坊老板身上！
“天殺的！原來是他們下的藥，反而來誣陷忘憂酒？”
“卑鄙！無恥！自己酒做得爛，就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怪不得要散播謠言！是想混淆視聽，繼續(xù)害人！”
“砸了他們的破店！這種黑心肝的商人！”
……
民憤瞬間被點(diǎn)燃，大街小巷全是對金有酒等人的唾罵聲，之前那些關(guān)于忘憂酒的謠言，在官府的鐵證面前，不攻自破。
甚至……
成了反向證明金有酒等人卑鄙無恥的證據(jù)！
那些聽從金有酒蠱惑，下架了忘憂酒的商鋪、酒鋪頓時倒了血霉。
不僅被憤怒的民眾堵門痛罵，生意一落千丈，老板們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以至于。
為了不被牽連，趕緊手忙腳亂地重新將“忘憂酒”請回貨架最顯眼的位置，恨不得敲鑼打鼓宣告自己與金有酒等人劃清界限。
經(jīng)此一役。
金有酒等人信譽(yù)徹底破產(chǎn)，人人喊打。
而忘憂酒的名聲卻因這場風(fēng)波和官府的“背書”不降反升，變得更加無可撼動。
整個應(yīng)天城的酒業(yè)，徹底陷入混亂。
只不過……
這混亂是金有酒等人的窮途末路，而葉修的壟斷之路，已然一片坦途。
……
當(dāng)?shù)弥磺小?/p>
金有酒癱坐在太師椅上，臉色灰敗。
他千算萬算，沒想到自己散播謠言的毒計(jì)，非但沒能扳倒葉修，反而成了砸向自己腳面的巨石！
經(jīng)趙豐年那一番“鐵面無私”的公告，他金樽坊上百年的招牌，算是徹底臭了！
竟成了葉修“忘憂酒”清白的墊腳石！
“呃啊——！”
他喉間發(fā)出一聲壓抑低吼，猛地一揮袖，將身旁小幾上的茶盞狠狠掃落在地！
瓷片四濺，茶水淋漓。
廳內(nèi)伺候的下人嚇得噤若寒蟬，大氣不敢喘。
金有酒胸膛劇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雙眼怒視著空蕩蕩的客廳，這才猛地發(fā)現(xiàn)……
除了自家人，之前信誓旦旦要跟他“同進(jìn)退”的那幾家老板，竟一個都沒來！
他猛地抬頭，大吼問道：“管家！金福！死哪去了？給老子滾進(jìn)來！”
話音未落。
管家金福急忙跑了進(jìn)來，臉色比金有酒還難看：“老……老爺，金福在！”
金有酒死死盯著他，怒問道。
“其他人呢？錢老板、孫老板他們呢？”
“都死絕了嗎？廠子都不要了？讓他們立刻滾過來見我！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
金福聞言，哭喪著臉道：“老爺，他們……不會來了……”
“什么？”
金有酒一愣，仿佛沒聽清，“什么叫不會來了？他們廠子不打算要了？不怕徹底爛手里？”
金福抬起頭，臉上滿是恐懼和無奈：“他們一早就都跑去葉修府門外排隊(duì)了，說是……要去賣廠子，討那份分紅！求一條活路啊老爺！”
“他們……都去了？”金有酒人傻了。
那幫前幾日還跟他同仇敵愾，賭咒發(fā)誓要跟葉修拼個你死我活的“盟友”，轉(zhuǎn)眼就……
全都投降了？
還跑去排隊(duì)賣廠子？
金福重重點(diǎn)頭，涕淚橫流：“都去了啊老爺！錢老板，孫老板，李家，水家……全都去了！一個沒剩！他們說……說……”
“說什么？！”金有酒猛地一拍扶手，咆哮道。
金福嚇得一哆嗦，閉著眼喊了出來。
“他們說不想再被咱們牽連了！”
“說咱們金樽坊自己作死，別拖著他們一起陪葬！”
“再跟著咱們，別說廠子，連褲襠都得賠沒了！”
噗——！
金有酒一口氣沒上來，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濺得衣襟前片點(diǎn)點(diǎn)猩紅！
“老爺！”
金福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要上前。
“滾開！”
金有酒一把推開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猙獰得可怕，“廢物！一群見風(fēng)使舵的軟骨頭！廢物！！！”
他罵得聲嘶力竭，卻掩蓋不住聲音里的絕望和恐慌。
完了。
這下全完了。
所有人都倒戈了，就剩他金家一個，還頂著一個“誣陷同行、黑心下藥”的臭名，拿什么跟葉修斗？
金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小聲提議。
“老、老爺，要不……咱們也拿些重禮，去給葉公子賠個不是？或許……”
“賠不是？！”金有酒猛地扭頭，雙眼死死瞪著他，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你也想背叛老子？啊？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老子的名聲都臭遍應(yīng)天了！你讓老子去給他葉修賠不是？老子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他葉修會信嗎？他會放過我嗎？？？”
金福嚇得連連磕頭。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老爺！”
“奴才只是……只是覺得或許還有轉(zhuǎn)圜……”
“轉(zhuǎn)圜個屁！”金有酒粗暴地打斷他，“去！快去！把庫房里那尊一尺高的血玉珊瑚，還有那匣子?xùn)|珠，全都拿出來，再把老子的族印！地契！房契……所有釀酒坊的契書，全都拿來！快！”
金福聞言徹底懵了，抬頭傻傻地看著金有酒：“老爺，您這是要……”
金有酒卻猛地一腳踹在他身上，嘶吼道。
“蠢貨！還能干什么？”
“拿厚禮！拿地契！去找葉修！賣廠！轉(zhuǎn)讓！我們也賣！現(xiàn)在就賣！快去！！！”
金福被踹翻在地，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張大嘴巴，呆若木雞地看著狀若瘋魔的老爺。
這……這轉(zhuǎn)變也太大太快了吧？！
剛才不還寧死不屈嗎？
咋轉(zhuǎn)眼就要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