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虞幼寧是和虞聽晚一起睡的。
自從虞幼寧這幾年漸漸長大之后,就很少和虞聽晚一起睡覺了。
洗漱之后,換上舒適柔軟的睡衣,母女兩個一起躺在了床上。
之前還有些醉的虞幼寧,此時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雖然腦袋還是暈乎乎的,身體好像也在空中飄著,十分的輕盈。
但是腦子卻是清醒的。
“娘親,霍清塵要去參軍了,當初在國子監的時候,他就跟我說,他長大之后要當將軍,現在真的要去當將軍了。”
虞聽晚早就已經猜到了。
此時聽到虞幼寧這么說,側過身看向了虞幼寧。
“你不希望他去嗎?”
“當然不是啊!我是為他開心,怎么可能會不希望他去!”
虞幼寧說的異常的篤定,虞聽晚一時之間,都不確定虞幼寧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了。
“娘親,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早就學會了!”
虞聽晚面露好奇之色,“你學會什么了?”
“學會分別啊!我們小的時候,可以一直在一起,一起玩兒,一起讀書學習,一起練武,一起四處去看看。
可我們總是會長大的!長大了之后,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多了,我們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
上午,霍清塵過來找我,表情顯得那么迷茫,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當時還為他擔心。
不過現在看來,那擔心都是多余的,這才半天的時間而已,他就已經想清楚了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并且為之做出了努力。
雖然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會是什么樣的,但是至少目前,他已經走出了第一步。以后走的每一步,都能離他想要到達的終點更近一點!這是很好的事情,我為他高興!”
因為還沒有徹底緩過來的緣故,虞幼寧的聲音顯得有些飄,像是在說夢話。
但是虞聽晚知道,虞幼寧說的并不是夢話,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虞聽晚伸出手,輕輕地在虞幼寧的身上拍著,“娘的幼寧真厲害!小小年紀,就已經懂得這么多了!”
“所以,娘親。”
虞幼寧睜大了雙眼,在昏黃的燈光下,她的眼睛綻放出了攝魂奪魄的光彩,讓人不敢和之對視,卻又舍不得移開。
“娘親,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霍清塵都要去做他喜歡的事情了。
那娘親呢!
娘親和爹爹,這些年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
是不是因為她的存在,耽誤了娘親和爹爹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情?
虞聽晚沒想到,虞幼寧竟然會突然說這么一番話。
可看著虞幼寧的雙眼,糊弄的話到了嘴邊,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沉默良久之后,虞聽晚才認真道,“幼寧,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經做了很多我想做的事情。你出生之后,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陪在你的身邊。我不想錯過你成長中的任何一件事。”
“那爹爹呢?”
“爹爹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我們兩個都不是有雄心壯志的人。能一直陪在你身邊,確保你是安全的,讓你能肆意地去做你喜歡的事情,對我們來說,就足夠了!”
虞幼寧還沒說話,虞聽晚就又問了一句。
“難道幼寧,不希望爹爹和娘親陪著你了嗎?”
“當然不是,我是怕你們為了陪我,沒有辦法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幼寧不用多想,陪著你,就是娘親和爹爹最想做的事情。等你以后....不選爹爹和娘親陪著了,我們——”
虞幼寧立即用力地抱住了虞聽晚,“才不會呢!我要永遠和爹爹娘親在一起!”
虞聽晚一下輕輕地拍撫虞幼寧的背,拍了好一會兒,也沒再聽到虞幼寧說話,就知道她已經睡著了。
這一晚上,虞幼寧睡得十分的不錯。
雖然喝多了,睡得也比較晚,但是虞幼寧還是早早地就醒了。
外面天都還黑著,虞幼寧就突然坐了起來。
虞聽晚看著猛然坐起身的虞幼寧,只覺得奇怪。
“幼寧,你這是怎么了?做噩夢了?”
不然怎么突然就起來了?
虞幼寧搖頭,“沒有做噩夢,霍清塵今日要走,我要去送他。”
聽到這話,虞聽晚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
“娘親,你再睡一會兒。”
虞聽晚說著,著急忙慌的就開始穿衣服。
她都起了,虞聽晚怎么可能繼續睡,也跟著一起起來了。
虞幼寧剛收拾妥當出去,就看到了等在院子外面的江令舟。
江令舟面上帶笑,“我就知道你定然要去,所以早早地過來等你了。”
虞幼寧剛要說話,就聽江令舟道,“幼寧,你可知道我是你的那個小師兄?”
虞幼寧眨了眨眼,滿眼的無辜,“我就只有一個小師兄呀!”
“是嗎?”江令舟笑容不變,“可你昨晚,不是這么說的啊!你當時是說,你有三個小師兄呢!”
虞幼寧昨晚又不是爛醉如泥。
聽到江令舟這么說,昨晚的事情她本來就記得。
要是沒人提起也就算了。
現在江令舟突然提起,虞聽晚只覺得尷尬非常,甚至想要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小師兄!”
江令舟哈哈大笑,“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喝那么多了!”
虞幼寧連連討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見虞幼寧說不敢了,江令舟這才不再提起昨晚的事情。
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兩人出了府就上了馬車。
走到半路上,遇到了楚淮序和文相禮,又走了沒多遠,遇到了翟鶴明。
時間緊迫,幾人只是打了個招呼,就抓緊時間趕路。
到了城外的十里亭時,太陽也才剛剛冒出來而已。
火紅色的太陽掛在東邊的天上,橙紅色的光,照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霍清塵和霍云安,就是迎著這樣的光,慢慢的過來了。
逐漸靠近后,霍清塵一眼就看到了虞幼寧幾人。
他的臉上瞬間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策馬加鞭,飛快的朝著虞幼寧等人跑了過來。
“幼寧!殿下!你們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來送你啊!”虞幼寧笑瞇瞇的,“你不會以為,你這么早走,就能躲開我們送你了吧?那是不可能的!我們肯定是要來送你的!”
聽著虞幼寧的話,霍清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不是想躲開,只是怕分別時,大家心中難受。”
“我們才不會難受,你就放心吧!”翟鶴明笑著道,“我給你準備了一件軟甲。收著吧!”
翟鶴明說著,將一個包袱遞給了霍清塵。
這種時候,霍清塵也不瞎客氣,直接就接了過來,“多謝!我會好好穿著的。”
文相禮則是拿出了一本書,“這是我看了許多兵書之后,匯總出來的,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
這的確是文相禮會送的東西!
江令舟拿出了一個瓷瓶,“我沒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只能做些藥丸給你,效果雖然肯定不如幼寧做的,但是聊勝于無!”
楚淮序則是拿出了一個盒子,“這是我讓人給你做的暗器,你熟知各種兵器暗器,一看就會用,也算是多一個防身的手段。”
霍清塵本來就是個兵器迷,一聽這話,恨不得現在就打開看看,不過最后還是忍住了。
見別人都送完了,虞幼寧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和小師兄準備的一樣,也是藥,你可別嫌棄。”
“怎么會!”
霍清塵立即接過,“你們送的,就算是草根樹枝,我也會好好珍藏的。”
霍清塵將東西全都放在馬背的褡褳里。
深深地看了一眼虞幼寧幾人后,對著幾人拱手抱拳。
“諸位,我走了!”
他們此去是有任務的,時間緊,任務重,不能在路上耽擱太久。
虞幼寧幾人也不好再耽擱他,同樣拱手抱拳。
“保重!”
霍清塵一手拿著韁繩,一手拿著馬鞭,輕輕抽動了一下,就調轉了方向,很快就回到了隊伍當中。
隊伍重新起程,速度雖然不快,但是也并不慢。
不一會兒,就已經只能看到背影了。
直到連背影都看不清的時候,虞幼寧這才收回了視線。
“咱們也回去吧!”
說著,虞幼寧轉過了身。
剛一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匹馬。
馬背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蕭暮雨。
“暮雨姐姐?”
虞幼寧說著,縱馬朝著蕭暮雨跑了過去。
“暮雨姐姐,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沒有和霍大哥道別?”
蕭暮雨笑了笑,“該說的話,昨天就已經說完了,今天已經無話可說,只是來送一送他而已。”
“暮雨姐姐別難過,用不了多久,霍大哥他們就回來了!”
此去又不是一輩子,總還有見面的時候。
就算霍云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蕭暮雨研制出機關鳥,也會去涼城的。
蕭暮雨嘴角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我不難過。”
不管以后還能不能見面,她都不難過。
只要他們彼此都是好好的,都做了他們想做的事情,這就夠了。
也是直到剛剛,她才終于理解了溫北堯。
明白了他為什么會放棄和母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