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越聽越氣悶,氣這些人竟然想暗中挖墻腳,也氣初二記得如此清晰,莫不是后悔那么早跟顧家定親了?
初二報了五六個,低聲道:“他們只有暗示,并未明目張膽地上門,還請祖父和父親母親莫要聲張。我早與顧家結親,從未生過動搖之心。”
這話說得沒錯,可林氏聽得很不開心。
她怎么覺得初二這是嫌棄定親早了,失去了選擇其他門戶的機會?
顧老爺子慧眼識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既與顧希成了親,日后當相扶相持、白頭偕老。”
林氏不滿地咬緊牙關,第一次在人前忤逆顧老爺子:“我不同意。”
顧老爺子皺眉看過去。
林氏直勾勾地看向初二:“夏統領與我說句真心話,我家希希好是不好?你若不滿意她可直說,咱們商量好和離的說辭,到時候夏統領自己回京便是。”
初二隱約想起昨日在顧希閨房的畫面,雖然記不得顧父和林氏跟他說了什么,可他記得他們二人好像是黑著臉離開的。
他緊張地頭都大了。
帶著滿滿的誠意回門,怎得就要讓他一個人回京了?
顧希不要他了?
剎那間,初二忽然想起徐行說的那句“孤獨終老”,難不成徐行早就料到了他的下場?
真神了!
百轉千回間,初二忽然后悔沒把徐行那本書隨身攜帶,只要今日能不和離,他回京以后一定逐字研讀!奉若瑰寶!
“希希好,很好!我絕無不滿!”初二不知該怎么證明自己的真心,起身便朝顧家三人舉起手,竟是要對天起誓。
顧父急忙上前,拉下他那只手。
林氏冷哼:“發誓管何用,希希回來眼睛都哭腫了。夏統領若想把她帶回京,總要有所表示,否則我第一個不答應!”
她最煩男人發誓,那玩意兒和出虛恭沒兩樣,除了聽個響,一扭頭便忘了啥味兒。
她可是見識過當今陛下如何寵愛皇后的,真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她家顧希自然不能跟皇后比,可初二耳濡目染那么久,定是知道如何寵愛妻子的。
林氏撂下那番話便走了。
初二手足無措地看向顧老爺子,滿眼求救之色。
顧老爺子熟悉兒媳婦的性子,也不愿在人前與她唱反調,長嘆一聲:“顧希是她心頭寶,老夫老啦,做不了顧希的主嘍。”
“祖父,我……我真沒有對顧希不滿,我娶她便是想跟她過一輩子的,沒想過和離。”初二想哭,怪道回門的路上他覺得顧希不開心。
原來她真的不開心呀!
顧老爺子搖搖頭,沒有為他出招,顧父也躲避著初二的眼神,打著哄林氏的由頭走了。
初二一個人委屈巴拉地站在堂屋里,感覺天都塌了。
那廂,顧希一直躲在堂屋外的窗邊偷聽,聽到林氏提出“和離”二字,她險些著急地沖進屋阻止。
林氏出門看到她,朝后宅努努下巴。
顧希跟著她回屋,一屏退丫鬟,便迫不及待道:“娘,我不想和離,您說的法子不會就是這個吧?萬一夫君他當了真……”
想到京城還有那么多人覬覦初二,顧希便心堵。
“我看你祖父的意思,姑爺并非對你不滿。既然如此,我便激他一激。”林氏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今日初二酒醒后說的話不像假話。
何況昨晚她和顧希一起睡的,又問詢了許多其他事情,得知初二成親第二日便帶她進宮面圣,還毫無顧忌地把掌家權交給了顧希,林氏多少有了數。
顧希急了:“萬一……”
“沒有萬一,他若把你放在心上,定會想法子表明心意,絕對不會順勢答應和離。倘若他真的點頭要和離,那便說明他確實嫌棄咱們顧家門戶低,想和其他門當戶對的人家結親。和你無關,我的希希最好了。”
顧希心里“咯噔”了下。
“我還有事,你在這里待著,給我有點骨氣!”林氏叮囑顧希幾句后,便去忙活了。
顧父追著林氏到她平日理事的屋子,合上門問她:“我昨日與你說的都沒聽進去嗎?新婿瞧著愣頭愣腦,定是還未開竅,你提什么和離?”
“希希沒在你跟前哭,你是不知我昨日有多心疼。”林氏瞪他,“我這會兒回頭想想,他們兩個許是有誤會,兩頭激一激,考驗一下他們的感情。倆人若是不和好,我可不放心他們回京。”
顧父松了一口氣。
這時候外面傳來敲門聲,林氏的貼身丫鬟進來稟報:“姑爺差人去請姑娘了,哎!姑娘沒骨氣啊,不帶猶豫的,悄悄摸摸回她閨房去見姑爺了。”
顧父擺擺手:“由著他們去吧。”
林氏跟著點了頭,丫鬟才退下……
這會兒工夫,初二已經在顧希的閨房轉了五圈,一邊走一邊抓耳撓腮的。
顧希原本步子很急,待聽到初二的腳步聲后,便放慢步子,理了理衣裳才面無表情地走進去:“夏統領找我?”
初二聽到這聲“夏統領”,忐忑不安地闊步走過去。
他在顧希兩步開外站定,低聲問道:“你為何喚我夏統領?母親說你眼睛都哭腫了,我看……”
他盯著顧希的眉眼,脫口便想說“我看也沒腫呀”,話到嘴邊被他及時咽了下去,因為他發現顧希突然抬眸瞪了過來。
顧希冷哼一聲,心口又輕車熟路地開始發堵:“你看什么?”
兇巴巴的,一點兒都不溫柔。
“我……”初二撓撓頭,顧左右而言他,“我哪里惹你生氣了?你能不能與我說清楚?我若哪里做的不對,我改還不行嗎?”
顧希聽他前兩句話,心里的氣悶還有所消散,再聽到最后那句話,又氣笑了。
“你若做的不對,你、改、還、不、行、嗎?”顧希一字一頓,真想扒開他的腦子,看看怎么長的。
初二這會兒打著十二分精神,聽她特地腔調這句話,試探地問道:“我……說錯了?”
顧希看他冥頑不靈的樣子,真想掉頭走。
可是以前她被人嘲諷克夫的時候,她的夏大哥還為她出過頭。想到這些往事,顧希忍了,她不想和離。
“那你告訴我,為何說我放蕩?”顧希提起這茬,再度紅了眼眶。
初二震驚地瞪大眼:“我何時這般說你了?你莫冤枉我!”
顧希瞪過去,眼神不容置疑,仿佛在聲討他:你說了,你就是說了!
初二打打自己的嘴,趕緊走到顧希身后,攔在她和門扇之間,怕她拔腿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