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回京便拜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初二答應得奇快。
換做以前,他定會對這種事嗤之以鼻,哪有人拜師學習如何和妻子相處的?
可想到徐行早就預料到他會孤獨終老,他便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樣厲害之人,他愿意多與之討教。
他家陛下說過,學無止境。他成了親才發現,夫妻相處竟然也是一門學問。
顧希沒料到初二答應得如此干脆,怔愣片刻,再看他時,目光都柔和了幾分。
她這兩日在林氏跟前哭訴完,心里的憋屈已經散去一大半。
今日再看到初二這一摞紙,她徹底信了此前都是誤會。
回門本該開開心心,如今父親母親都在為她操心,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再繼續委屈了,不能讓父母為她焦慮。
她恍然想起出嫁前,林氏對她說的話:“他從小失去雙親,叔伯又如豺狼欺負他一個孩子,很是可憐。日后他哪里做得不妥,你私下好生與他講道理,只要他聽勸肯改,日子定能越過越好。”
顧希想通這些事,便釋懷了。
她的夏大哥是真的想跟她長長久久呢,也愿意改變,那她以后也盡量摸索一個跟他相處的好法子吧。
“爹,娘,夫君知錯了。”顧希晃晃林氏的胳膊,像以前一樣撒嬌。
初二見顧希開始幫他解圍,欣喜地看過去,眼里涌動著清澈的感激,看得人心腸發軟。
林氏的理智迅速回籠,氣性來得快也去得快:“我適才語氣重了些許,你莫放心上。希希一直識大體,我也是看她不開心,這兩日才著急了些。”
初二受寵若驚:“岳母言重,您本就可以教訓我這個小輩。小婿今日受教了,日后一定跟徐太醫好生學習!”
他無家多年,一直期盼著有妻子關懷、有兒女繞膝。
如今剛剛擁有一個屬于他的家,他如何舍得這么快失去?
他原以為顧希“病重”,還琢磨著回京后傾家蕩產也要救她呢。
“都是一家人,話說開便好,都不必放在心上。你日后也不用拘謹,隨希希喚他們父親母親便是,你若嫌棄,那就另說。”顧老爺子見問題解決了,出聲招呼幾人用膳。
初二確實拘謹,看一眼顧父,緊張地垂下眸:“父……父親,小婿日后行事說話若有錯漏,還請父親不吝賜教。”
顧父笑呵呵地拍他肩膀,很欣慰他如此謙遜。
初二又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林氏,恰好撞上她的視線后,當即如做錯事的孩童,慚愧地往地上看,支支吾吾片刻才喚道:“母親。”
林氏心腸一軟,柔聲道:“快坐下用膳吧,飯菜都涼了。”
初二松了一口氣,余光瞥到顧希挨著他坐下,嘴角一直往上揚。
看來明日可以回京了,他不會孤寡終老了。
用完膳后,林氏和顧希一道回內宅,邊走邊嘆氣:“你的夏大哥啊,且有的教呢。”
“娘,知道此前都是誤會,我一點都不怕。”
林氏看她展露笑顏,無奈地捏捏她臉頰:“日后有你氣的!既然他如此不開竅,你日后切莫盼著他能猜中你心思,有何需求盡管開口跟他提。”
林氏也是從二八芳齡走過來的,她最是明白少女情懷。
哪個女子不盼著男子忠貞不渝,一生一世只鐘愛她一人呢?盼著,她一個眼神,他便能猜中她心中所想;一個蹙眉,便能察覺她心中所憂;一個舉動,便能發現她身子不適。
女子的心思總在細微處。
可那樣的男子在話本子里,在夢里,求不來。
聽到母親的叮囑,顧希水眸微動,不好意思地應了聲……
第三日,初二終于如愿以償地帶著顧希啟程回京。
顧家人將他們送到門口,林氏憂心忡忡地看著顧希,忍不住將初二邀到一邊叮囑:“希希心地純良,從小到大從無壞心,若有做得不周到之處,你萬般擔待。”
“母親放心。”
“希希雖比不得達官顯貴家的千金,在我們家也是嬌養大的,你日后莫再惹她哭了啊,哭多了傷眼。夫妻吵架是小事,你作為男子還請大度些……”
面對林氏的萬般叮囑,初二一字一句認真聽下記下。
最后林氏背過身去揩了一把淚,又讓人拿來一個包袱:“這里有一件襖子,這會兒穿不上了,待天冷你若不嫌,可試試。你雖是習武之人,如今有家了,日后凡事要保重好自己,不可貪涼、不要受傷……”
林氏又苦口婆心地關心了初二一番,初二心頭泛暖。
他已經許久沒有被母親關懷,看到林氏情真意切的關心,甚至還忍不住讓他多穿一件披風,他眼睛竟然有點兒酸澀。
抬眸看了一眼,今日陽光明媚,日頭暖洋洋的。
馬車啟程后,顧希沒再貼邊坐,而是坐在了離初二一掌之隔的地方。
初二原本覺得貼太近不舒服,腿腳都不敢岔開,可他沒敢往另一邊挪。
倆人都一本正經地端坐著,不知過了多久,顧希氣悶地輕嘆一聲。
初二這次有長進,聽到了她的嘆息,扭頭關切道:“莫不是坐累了?可要停下歇歇?”
顧希聽著他牛頭不對馬嘴的關心,無奈地看向他放在腿上的那只手,紅著臉道:“我、我手冷,你幫我捂捂。”
她說完就在心里發誓,他若膽敢拒絕,日后再也不要跟他牽手了!
初二迅速看一眼車廂門,這回沒有廢話,硬著頭皮把她兩只手都疊放到一起,握進自己兩只大手里。
她的手可真軟,跟男人的就是不一樣。
初二顫了顫,心猿意馬地偷瞄顧希的側臉。
她的臉白里透紅,香腮含春,眨動的眼眸水盈盈的。
只一眼,初二便喉頭發緊,繃緊了身子。
其實顧希壓根沒有手冷,甚至因為害臊,一雙手跟烤過火似的暖,暖到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她原本還擔心初二又跟木頭一樣問出來:“你手不是熱的嗎?”
緊張片刻,聽到旁邊沒動靜,她喜滋滋地又提了個要求:“我想瞇一會兒,又擔心待會兒東倒西歪地撞到車廂。”
她羞赧地抬眸看過去,滿眼期待,等著初二做出反應。
須臾,她擔心初二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聲音很小地提醒道:“你……你抱著我,我靠在你身上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