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他去救我們的孩子……”
萬妙言的聲音,輕得像一陣即將消散的煙。
在她心中,孩子的安危重過一切。
哪怕,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可他來救你了!”
洛秋水聞言一笑,淡漠吐出一道話音。
似一根針,狠狠扎進萬妙言的心底。
“他……”
萬妙言猛然抬頭,眼中情緒翻江倒海。
她能理解,葉凡做出這樣的選擇。
葉凡選擇她,這份情意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讓她既感動得想落淚,又為這份偏愛感到無比沉重。
“救你,就意味著放棄了你們的孩子。”
洛秋水嘴角噙著冰冷笑意,不緊不慢道,“這孩子,真可憐吶。這么小,還沒好好看過這世間,就被他的親生父親……親手放棄了。”
“不……不是這樣的!你閉嘴!”
萬妙言心神劇震,臉色煞白。
洛秋水的話像毒蛇般鉆進其腦海,瘋狂撕扯著她的理智。
她似能看到南方某處,那幼小的生命正在無助地啼哭。
而這一切,都源于葉凡……
葉凡,選擇了她!
“不!”
萬妙言朝洛秋水嘶聲力竭地吼道,“你讓他走!讓他去救我們的孩子!去啊!”
她寧愿,自己立刻死去。
也不愿承受,這份用孩子生命換來的生存。
洛秋水欣賞著萬妙言崩潰的模樣,輕輕搖頭:“我讓他走?呵呵,現在的葉凡,誰能指揮得動?不過……”
“不過什么?”
萬妙言像聞言看向洛秋水,急迫地追問。
眼中,燃起一絲微弱卻執拗的希望。
洛秋水凝視著萬妙言,噙著戲謔笑意緩緩道,“我有辦法,讓你們母子……都活下去。”
子母噬魂陣,是洛氏第二祖布下。
洛秋水作為其女,亦知破陣之法。
“你想要什么?”
萬妙言眸光一閃,瞬間冷靜了幾分。
洛秋水費盡心機,絕不可能無償施救。
“拜我為師。”
洛秋水沒賣什么關子,淡淡道。
“拜你為師?”
萬妙言神色一怔,目露錯愕。
她如今已知,洛氏乃邪族。
洛秋水為洛氏強者,亦是邪族強者。
拜洛秋水為師,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背棄正道,踏入萬劫不復的邪途。
意味著與她過往的一切,與葉凡……徹底走向對立。
一邊,是葉凡正不顧一切趕來相救的身影。
那份深情讓她心痛如絞,既感其厚恩。
又因其放棄兩人的孩子,心有所怨。
另一邊,是骨肉至親即將湮滅的絕境。
正道與歧路,夫君的情深與孩兒的性命……
這抉擇,如同將她放在烈火上灼燒。
葉凡的選擇,讓她心痛。
但她,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去死?
那份源自血脈、超越生死的母性,最終壓倒了一切。
掙扎、痛苦、愧疚、決絕……
種種情緒,在萬妙言眼中瘋狂交織、碰撞。
最終,沉淀為一片死寂的灰暗。
“好!”
萬妙言沒再猶豫,一口答應。
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與孩子的性命相比,自身的清白、未來的道路。
乃至可能永遠失去葉凡……她都愿意承受。
洛秋水嘴角笑意加深,帶著掌控一切的愉悅,“拜我為師,意味著要斬斷過往。從此,你可能……再也見不到葉凡,也見不到你的孩子。”
萬妙言嬌軀劇顫,剛剛下定的決心幾乎瞬間瓦解。
救下孩子,卻要永遠分離?
連看一眼,抱一下都成為奢望?
這,比死亡更令人絕望。
她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眼中,是滔天的痛苦與掙扎。
救孩子,失去所有。
不救,等同親手葬送孩子性命……
這是一個無論怎么選,都是輸的局。
時間似是凝固,每一息都漫長如年。
最終,那深植于骨髓的母性,那寧愿自身永墮地獄也要換取孩兒一線生機的本能,占據了上風。
“我……愿意。”
沉默了許久后,萬妙言再次開口。
聲音虛弱、蒼白,卻帶著一種燃盡一切的決絕。
三個字,似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和靈魂。
洛秋水見狀優雅地擺了擺手,示意萬妙言行拜師禮。
萬妙言閉上眼睛,兩行清淚無聲滑落,混合著無盡的痛苦與告別。
而后緩緩屈膝,朝著洛秋水,深深跪拜下去。
額頭觸碰冰冷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也如同,叩響了她通往黑暗未來的大門。
“弟子萬妙言……”
萬妙言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卻異常清晰地在這昏暗的木屋中回蕩,“拜見師尊。”
這一拜,斬斷的是情緣,背離的是正道,獻祭的是自我。
只為……換取自己孩兒生機。
“很好,起來吧!”
洛秋水臉龐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揮手示意萬妙言起身。
萬妙言依言站起,身體卻微微晃了晃。
似卸去了枷鎖,又套上了更沉重的無形鐐銬。
洛秋水不再多言,指間綻放數道血色神紋之光。
似擁有生命般,刺入眼前緩緩運轉的血色神紋法陣之中,神紋法陣隨之產生一陣輕微波動。
光芒流轉間,中央悄然裂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缺口。
“出來吧。”
洛秋水朝萬妙言招了招手。
萬妙言深吸一口氣,邁出了有些僵硬的步伐。
一步步,踏出了那座困鎖她多日的子母噬魂陣。
三息之后,那道裂口無聲無息地彌合。
神紋法陣恢復原狀,似什么都不曾發生。
子母噬魂陣并未破除,只是其中囚禁之人已不在其中。
“跟為師走!”
洛秋水嘴角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招呼了一聲。
話落一陣血色光華驟然閃耀,瞬間吞沒了萬妙言的身影。
下一瞬,兩人身影一同消失在木屋之中。
只留下了那座,仍散發著不祥血光的空蕩神紋法陣。
……
葉凡正手握追魂令,疾速朝著毒障谷的方向瘋狂趕路。
將近一個時辰的全力疾行,不敢有絲毫停歇。
終于,眼前出現了那片被斑斕毒瘴籠罩的山谷。
葉凡毫不猶豫地沖入其中,循著追魂令上那越來越清晰的指引,找到了山谷深處那間孤零零的木屋。
“妙言,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