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林雙嶼現在倒是開始共情司愿了。
知道作為一個女孩兒，身上有疤痕是多痛苦。
那些疤痕……那些疤痕就像是烙印，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狼狽的處境，提醒著她失去的一切。
從眾星捧月的林家小姐，再到如今只能像陰溝里的老鼠，躲躲藏藏，滿身傷痕……
宋延的目光落在那些疤痕上，眼神卻沒有絲毫波瀾：“意外。車禍現場混亂，難免會有意外。”
“意外？”林雙嶼嗤笑一聲，根本不信，“宋延，你覺得我會信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你夾雜私欲，趁機給你的好妹妹報仇啊？”
她死死的捏緊風衣的領口，企圖遮住那些屈辱。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替她恨我！”
宋延看著她激動的模樣，緩緩笑了笑：“難道不應該嗎？別說的你好像多無辜一樣。”
他臉色沉了沉，一字一句地警告：“不管是不是意外，你現在活著，就該好好珍惜。守點規矩，別再想著找司愿的麻煩，也別再自作主張，否則，我不介意真的讓你出個車禍。”
宋延以前不屑于上位者的權勢，可宋家被江家施壓的元氣大傷，他才開始覺得權勢地重要。
有時候能用權位解決的問題，就不應該空耗心思。
林雙嶼看著宋延的冰冷，眼中閃過恐懼，又有些不可置信，這是曾經那個溫文爾雅的宋延能說出的話嗎……
林雙嶼的確害怕了，下意識的想要粉飾太平，息事寧人，也或許是想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于是說：“好歹曾經也是做了兩年的未婚夫妻，何必要說這么狠的話呢？”
她垂下眼睫，長睫掩去眼底的慌亂，心底仍存著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
總不可能，他費盡心思把自己從監獄里撈出來，全都是為了報復江妄吧？
應該也是有一些是因為舊情。
宋延一怔，愣了一下。
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喉間溢出一聲極具鄙夷的嗤笑。
“不然呢？”
他向后半步，避開和她之間的距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實話告訴你，季松肯幫你，也是因為司愿。林雙嶼，你能不能別那么天真？搞清楚，這個世上，不會再有人會為了你費心了。”
司愿……又是司愿……
連季松也是為了司愿。
林雙嶼麻木地眨了眨眼，方才強撐的自信瞬間崩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寒意，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從始至終，她就是個跳梁小丑，連最后一點遮羞布都不剩。
宋延收回目光，也不再看林雙嶼一眼便離開了。
——
司愿回到家，下午也沒有去上班。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今天在醫院遇到的事告知江妄。
江妄位高權重，手段夠硬，或許能查到宋延所說的話是否屬實，確認林雙嶼究竟有沒有死……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在沙發上睡著了，等到夜已深，有人給司愿蓋了一張薄毯。
“江妄！”
司愿驚醒，看過去，看見的卻是張媽。
不是江妄。
剛從睡夢中驚醒的混沌瞬間被錯愕取代。
她坐直身體，下意識攥緊身上的薄毯，聲音還帶著未散的鼻音：“江妄呢？他還沒回來嗎？”
張媽臉上帶著幾分為難的歉意，輕聲回道：“夫人，我傍晚的時候問過先生的助理了，助理說先生今早一早就出差去西班牙了，預計要待一周才回來。”
“西班牙？”
司愿喃喃地重復了一遍，眼底的光亮瞬間黯淡下去。
他去那么遠的地方怎么會一句都沒給自己說呢？
司愿不信，還以為是江妄出了什么著急的事。
她急忙摸過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點開和江妄的聊天框，往下刷新了好幾遍可沒有他的一條消息。
她又發消息問江妄的助理。
助理倒是回消息很快。
“夫人，江總一切都好，只是正常商務出差。”
一切都是正常的……那為什么沒有和自己說呢？
從前不是這樣的。
她怔怔地看著屏幕，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悶得發疼。
從前哪怕他只是去鄰市開半天會議，都會提前一晚就跟她報備，出發前會發定位，抵達后會報平安，膩得她曾經還笑他吐槽他黏人。
她甚至有時候覺得他很夸張。
可如今，他遠赴重洋，隔著大半個地球，竟然連一句招呼都沒有同她說過。
沒有提前告知，沒有臨行叮囑，甚至沒有一句解釋，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巨大的落差感，席卷而來。
“夫人，不早了，您回房休息吧？”
司愿沒說話，怔怔地坐著，有些茫然。
張媽見她這般模樣，也不好再多說什么。
只能輕輕帶上客廳的落地燈，留了一盞昏黃的壁燈給她，腳步輕緩地退了出去。
客廳里瞬間只剩下司愿一人。
她攥著手機，眼神空洞地望著角落，
他是真的忘了，還是……根本不想告訴她？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著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帶著窒息般的疼。
被丟過的孩子就算再找回來，也會害怕再次被拋棄。
江妄這一年來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她一點點地活成了一個健康快樂的司愿。
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自己已經被家人拋棄過一次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人會一直一直的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她哪里做錯了呢？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又亮了，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新消息彈了出來。
是孟淮之。
“南城有個重點新項目，需要一位負責人牽頭，大概一年時間，你可以去嗎？”
司愿的目光落在“南城”兩個字上，指尖微微一頓。
南城，沿海，距離這里有上千公里，是她從未去過的城市，陌生又遙遠。
離開一段時間？
司愿心里緩緩冒出一個想法。
被人拋棄，不如識趣地主動離開。
在他回來之前，趁早體面地離開。
離開江妄，他們之間緊繃的關系或許還能得到喘息。
理清思緒，也許就能搞清楚這段感情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她盯著屏幕，猶豫了良久，才說：“給我三天時間，我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