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聽閉了閉眼，心里短短的泛起一陣情緒。
她放在桌上的手逐漸收緊，抬眸看向陳知衍：“我早就不想來這里了。”
詢問多次以后積攢的失望，已經足夠抵消掉她對這里的所有期待。
她說道，“陳知衍，我只想要張珈樹的信。”
陳知衍又哪里會聽不出她語氣里的執拗，他黑瞳驟縮，卻仍舊是沉著聲線開口：“吃完飯我會帶你回去取的。”
聞聽聽看著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這頓飯吃的格外沉默。
等到吃完以后，陳知衍帶著聞聽聽離開，在路過曾經的那間公寓時。
陳知衍突然解釋：“這間公寓送給付寒了，我沒有和她住在一起過，當時你去滬市以后，我也去醫院了。”
聞聽聽看著窗外這些，曾經無比熟悉的環境，她沒有任何反應。
陳知衍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付寒曾經救過我，她說不想住在醫院，我就直接把這套房子給她，也就兩清了。”
他認真的和聞聽聽解釋著，這些話放在曾經，陳知衍其實覺得根本沒有必要說。
可是現在他卻可以一點一點告訴聞聽聽。
可他愿意說，卻不見得聞聽聽愿意聽。
她打斷陳知衍的話，問道：“張珈樹的信在這里？”
陳知衍眉心微沉，聞聽聽面不改色的說道：“如果張珈樹的信在這里，那你就上去拿下來給我，如果不在，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取。”
她聲線干凈，語氣也淡然。
沒有一點對這里的留念。
陳知衍眸底的暗色更加深幽了一些，他薄唇微微抿著。
好一會才問：“我剛剛說的話，你有在聽嗎？”
聞聽聽一頓，但還是如實回答，“我對你說的話不感興趣。”
“我不喜歡付寒，你卻偏偏要提起她。”
“房子是你的，你想給誰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和我說，我也不想知道。”
她想了想，又說道，“陳知衍，你以前不是這樣拖泥帶水的人。”
她說完就不再開口了，而是閉上了眼睛，一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陳知衍能察覺到自己情緒在那瞬間的拔高，可是他發泄不出來。
他也不能對著聞聽聽發泄。
終究，他還是開車帶著聞聽聽直接回了陳家。
林琴在家，看到聞聽聽，仍舊親切熱絡，讓她在客廳陪著自己說話。
陳知衍上樓拿了信封下來，聞聽聽和林琴說了一聲就準備離開。
林琴想留她吃晚飯，聞聽聽說陸麒還在等她。
林琴明顯不舍：“你可以把陸麒也叫過來，正好人多熱鬧。”
聞聽聽還是不愿意。
陳知衍拿上自己的外套，打斷了林琴還要再挽留的話，直接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聞聽聽說，“有人來接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聞征從外面進來。
他和林琴打了聲招呼，才看向聞聽聽：“走了。”
陳知衍臉色微沉，他猛的一下攥住聞聽聽的手腕，“你什么意思？”
特意把聞征叫到他面前來？
聞聽聽有些不悅，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陳知衍卻抓的格外緊，她根本用不上力氣。
索性她說道：“陳知衍，你能不能別一直這樣無理取鬧？”
“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為什么非要纏著我不放，你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
那一瞬間，陳知衍是當真從聞聽聽的眼里看到了厭煩。
就像是他的心臟被人攥在手里狠狠的捏了一下似的。
也就是他這一愣神的功夫，聞聽聽直接拍開了他的手，轉身跟著聞征離開。
剩下陳知衍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看著聞聽聽的背影。
林琴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她語氣淡淡：“所以你現在終于明白，當初聽聽是什么感受了？”
“陳知衍，這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沒資格去怪誰。”
陳知衍和聞聽聽的那么多年，林琴都看在眼里，實話說，她心里本來就是向著聞聽聽的。
尤其聞聽聽還是淳小蕓的孩子，她當然更不希望聞聽聽受委屈。
至于陳知衍——
她以前已經提醒過很多次了。
陳知衍聽著林琴的話，掌心握拳，面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
聞聽聽跟著聞征離開，聞征瞥了一眼陳家的方向，說道：“現在終于學聰明，知道求救了。”
聞聽聽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不是說，聞少安想見我嗎？”
來陳家的路上，聞征給聞聽聽發了消息，說聞少安要求見聞聽聽一面。
聞聽聽才順勢讓他來陳家接自己。
其實陸之恒之前也問過聞聽聽要不要去見一下聞少安，可是那會聞聽聽很抗拒。
她整個人都處于一種很分裂的狀態下，難以去面對這些。
可是她不可能永遠逃避的。
這些事情，她遲早得去面對。
-
再見到聞少安的時候，聞聽聽多少有些驚訝。
聞少安和高勝利的案子目前還在審訊流程之中，他被看押在看守所里。
他身上穿著統一的衣服，整個人瘦了一圈，頭發花白，像是老了十歲一般。
聞聽聽安靜的坐在他面前，等待著聞少安的開口。
聞少安卻是打量著她，許久以后才輕笑一聲：“不愧是我聞少安教出來的，確實夠狠，小寒都比不過你。”
聞聽聽在發布會上，直接將所有的證據全部甩出來，她甚至不惜給自己扣上了知情不報的罪名。
這一下，聞少安和高勝利根本沒有轉旋的余地。
聞少安在桌面上點了點，他微微瞇眸，審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不過我想知道，你是哪里來的那么多證據？”
他們無法回手的一個很大問題就在于，聞聽聽拿出來的證據，實在太多，而且都是實錘。
可聞少安很清楚，單單憑借聞聽聽自己，根本不會有那么大的能力。
“是聞征給你的？”
提起聞征名字的瞬間，聞少安眼里的戾氣藏都藏不住。
這也是他叫聞聽聽來的主要目的。
聞聽聽面色不改，她語氣很輕：“華韻基金會和云鼎集團做的事情，雖然拉攏了不少人，可是同時也損壞了很多人的利益，不是嗎？”
“難道你覺得，那些被你們剝奪走市場蛋糕的人，都會自認倒霉？”
聞聽聽想了想，給聞少安算了下：“津南的凌華，南城的暖陽，滬市的秦氏……”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這些都是曾經被你們搶過合作的公司。”
“不然你以為我之前去滬市和津南，真的只是為了出差嗎？”
聞聽聽說這些話的時候，和平時那副溫和柔軟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她甚至可以很平靜的和聞少安對視。
她在聞家學到的最好的東西確實是忍耐。
不僅是忍耐旁人，也是在忍耐自己。
或許外人都覺得她性格柔軟好拿捏，可對聞聽聽而言，那些事情并不重要。
她只要保護好自己真正重要的東西就好了。
探視時間一到，聞聽聽就離開。
聞少安卻突然笑了起來，他近乎癲狂的看著聞聽聽，“好好好！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你當真是我的好女兒！”
-
見完聞少安出來，聞征在外面等著他。
他垂目看向聞聽聽：“他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聞聽聽搖搖頭，又問：“你真的不想進去看看他嗎？”
聞征說：“父子一場，我還是別進去刺激他了吧。”
聞聽聽嗯了聲，和聞征一起離開。
只不過半路路過商場的時候，她卻突然下車，去買了很多的日常用品和一些吃食。
聞征挑眉，“什么意思？”
“給邱琳的。”聞聽聽說道：“麻煩你幫我給她吧，我就不去看她了，她不會想看到我。”
不管怎么說，聞聽聽曾經也叫過邱琳媽。
而且她也記得自己小時候。需要開家長會的時候，也確實都是邱琳去的。
就當是還了曾經的那點恩情。
聞征沒說什么，直接把她送回家。
在聞聽聽要下車的時候，才突然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走？”
聞聽聽要去青川的事，聞征也知道。
她說：“等這個療程結束吧。”
聞征問，“我去送你？”
聞聽聽想也沒想，“不用。”
直到回到家以后，她看著自己手機上的信息，才嘆了口氣。
她的機票是一周以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