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路紅著的臉,總算在走到未央宮之前冷卻下來。
此刻她正坐在搖籃邊的小凳上,托著腮,看著里面并排躺著的兩個小家伙,只覺得心都要化成一灘水了。
霍玥格外精神,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轉動著,打量著周圍。
她瞧見了明珠發髻邊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的珍珠步搖,那瑩潤的光澤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立刻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朝著那個方向抓。
“哎呀呀,我們玥兒是不是喜歡這個亮晶晶的步搖呀?”
明珠笑得眉眼彎彎,眼里的喜愛幾乎要溢出來。
她將那支步搖取下來,捏在指尖,在霍玥眼前不遠處輕輕晃動。
霍玥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小手努力揮舞,嘴里發出興奮的啊聲,小腿也一蹬一蹬的,活力十足。
“給給給,等你長大了,我給你打更好看的,鑲上最大最亮的寶石!”
明珠被逗得開心極了,忍不住俯身輕輕親了親霍玥的臉頰。
她又看向旁邊的霍宸,小家伙難得沒在睡覺,正慢悠悠地啃著自己的小拳頭,一雙鳳眼形狀初顯,清澈明亮,酷似霍臨。
他就那么安靜地看著明珠和妹妹互動,偶爾眨巴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派淡定從容。
“宸兒是不是也覺得妹妹調皮?”明珠忍不住伸手點了點霍宸的小鼻子。
霍宸停下啃拳頭的動作,掀起眼皮看了明珠一眼,那雙漂亮的眼睛里似乎沒什么特別的情緒,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微微張開沒牙的小嘴,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雖然轉瞬即逝,卻讓明珠驚喜地低呼出聲。
“天啊,娘娘你看,宸兒剛才是不是對我笑了!”
明珠激動得差點從小凳上跳起來,指著霍宸,眼睛亮晶晶地。
姜嬛靠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看著明珠和孩子們互動,心里也高興。
“是啊,看來我們宸兒也很喜歡你這個姑姑呢。”姜嬛笑道,忍不住打趣:“這么喜歡小孩子,自己趕緊生一個來帶帶,不是更好?到時候你想怎么親就怎么親,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明珠正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精巧的鈴鐺手鐲,想拿去逗霍玥玩,聞言手一抖,那手鐲叮鈴一聲掉在了搖籃邊的軟毯上。
她臉頰唰地一下就紅了,一直蔓延到耳根,像熟透的蝦子。
腦海里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沈翊的身影,她猛地搖起頭
“娘娘,你……你胡說什么呢!”
姜嬛看著她這副羞惱得快要冒煙的模樣,忍俊不禁,知道不能再逗了,便適時地轉移了話題,輕輕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和腰背。
“唉,在床上躺了這些天,骨頭都快躺軟了。”
明珠這才從羞澀中回過神,連忙道:“御醫說了,還得再靜養些時日,可不能大意,要不……我扶娘娘在殿內慢慢走走?”
姜嬛點點頭,在明珠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在殿內踱步。
雖然只是方寸之地,但也比一直躺著舒坦些。
與此同時,慈寧宮內一片陰森。
太后屏退了所有閑雜人等,只留下心腹老嬤嬤。
內殿門窗緊閉,簾幕厚重,只點著幾盞昏黃的油燈,將人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
一個穿著黑袍,臉上涂滿油彩的干瘦老嫗,正圍著一個燃燒著綠色火焰的小鼎跳舞,口中念念有詞。
鼎中,幽綠的火舌舔舐著兩個面目模糊的小小布偶,布偶身上有用暗紅色液體寫著的字跡,仔細看,隱約像是生辰八字。
太后就站在幾步之外,她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狠毒與急切。
“大師,如何?可能成事?”
那老巫婆動作一頓,睜開渾濁的眼睛,嘶聲道:“娘娘放心,老身以精血為引,必能讓那對孽子魂魄不安,病痛纏身,直至魂飛魄散,回天乏術。”
太后臉上肌肉抽動,露出滿意的獰笑:“好,事成之后,哀家必有重賞。”
是夜,子時剛過。
原本睡得香甜的霍宸和霍玥,幾乎同時毫無征兆地啼哭起來,小臉迅速漲紅,渾身滾燙。
“怎么了這是?”值夜的乳娘和宮女嚇得魂飛魄散,連忙上前查看。
一摸額頭,燙得嚇人。
“快去稟報皇上和娘娘,小皇子小公主發高熱了。”
姜嬛剛睡下不久,聞聲驚起,鞋都顧不上穿,赤著腳就沖向了孩子們暫住的暖閣。
當她看到孩子們通紅的小臉,心瞬間揪緊了,臉色煞白。
“宸兒,玥兒,別怕,娘在這里!”她伸手去摸孩子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讓她心膽俱裂。
霍臨在御書房批閱最后幾份奏折,聞訊后,匆匆趕來。
看到眼前情景,他瞳孔驟縮,周身戾氣暴漲。
“傳太醫,把所有太醫都給朕叫來,快!”
整個太醫院的值守太醫被火速召入未央宮,殿內跪了一地。
院判親自診脈,眉頭越皺越緊。
“如何?”霍臨聲音冷得能凍死人。
院判冷汗涔涔,叩首道:“回皇上,皇子公主脈象浮緊急促,邪熱內蘊,來勢洶洶,似是急驚風之兆,但又有些蹊蹺,這熱癥起得太急,毫無征兆。”
霍臨臉色瞬間黑了下去,厲聲命令:“朕不管什么征兆,給朕治。”
他看著哭得聲音都弱了下去,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孩子,眼睛赤紅,心疼得無以復加。
【怎么回事?白天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生病?】
太醫們手忙腳亂地施針、開方、煎藥,可是灌下去的藥,很快就被吐了出來。
用兌了水的烈酒擦拭身體試圖物理降溫,溫度暫時降下去一點點,可不過片刻,又躥升上來,甚至比之前更燙。
兩個孩子的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姜嬛緊緊抓著霍臨的手,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肉里,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很想冷靜,但初為人母,那份緊張實在難以克服。
“霍臨,怎么辦……”
霍臨將她緊緊擁入懷中,聲音沙啞:“別怕,他們不會有事的。”
他轉頭,對著跪了一地的太醫怒吼:“再想,想不出辦法,朕留著你們也就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