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眉毛微微挑起,他的手指停在了報告的最后一頁,那是關于死者手部的特寫檢查部分。
【死者右手虎口、食指及中指內側,發現多處輕微劃傷,傷口邊緣整齊,形態不一,符合‘抓握鋒利刃部’所形成的特征。】
【抓握鋒利刃部……】
【公訴方認為,這是李航在奪刀過程中,死者反抗留下的?!?/p>
【但如果……是死者自已先拿的刀呢?】
【一個正常人,去奪一把指向自已的刀,會用手心去抓刀刃嗎?不,那是反抗者的本能,是想抓住對方持刀的手腕?!?/p>
【只有持刀者,在與人爭搶時,手才會因為滑動而不可避免地被自已的刀刃劃傷!】
【檢察官把這個細節,當成了對他們有利的證據?!?/p>
【一群蠢豬。】
電話那頭的爭執似乎有了結果,韓清掛斷電話,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和如釋重負。
“搞定了??词厮沁吽煽诹?,給了我們十五分鐘,半小時后,視頻會見。”
她看向林常,想說什么,卻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是一種發現了獵物的表情,平靜中透著一絲興奮和殘忍。
“不用那么麻煩了?!?/p>
林默將尸檢報告輕輕放在茶幾上,推到韓清面前,指了指那段關于手部傷口的描述。
“你看看這個?!?/p>
韓清疑惑地拿起報告,仔細閱讀著那段文字。她先是皺眉,隨即,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的震驚。
“這……這傷口……”
“這不是奪刀傷,這是持刀傷?!绷帜嫠f出了結論。
“一個簡單的邏輯題,”他身體后仰,靠在沙發上,“如果我是李航,看到趙鵬拿刀要殺我,我去奪刀,我的手會怎么做?”
他伸出自已的手,做了一個抓握的動作。
“我會去抓他的手腕,而不是用我的手心去包裹住鋒利的刀刃。那是自殘,不是自衛?!?/p>
“只有趙鵬自已握著刀,在和李航的搶奪中,因為劇烈掙扎,他的手才會從刀柄滑到刀刃上,被自已手里的刀給劃傷!”
韓清感覺自已的后背竄起一陣寒意。
這個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細節,這個被公訴方當成“被害人反抗”證據的細節,在林默的解讀下,竟然成了推翻整個案件性質的基石!
“所以……”韓清的聲音有些干澀,“先拿刀的,真的是趙鵬!”
“沒錯?!?/p>
【現在,所有的證據鏈,都閉合了。】
林-默站起身。
“通知看守所,視頻會見取消?!?/p>
“什么?”韓清不解地抬頭。
“我們不去見李航了?!绷帜叩綍褪议T口,拉開了門。
“讓他繼續保持沉默?!?/p>
“為什么?”
“因為一個‘認罪’的被告人,突然在庭審上翻供,說出一個被所有人,包括他自已都否認了的‘真相’……”
林默回頭,臉上露出一抹堪稱惡劣的笑容。
“那樣的戲劇效果,才足夠震撼。”
“也足夠讓那些想看直播、想殺雞儆猴的人,把臉伸過來,讓我狠狠地抽一巴掌?!?/p>
會客室里的空氣依然凝重,徐佳的抽泣聲變成了斷續的哽咽。
韓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扶著沙發邊緣,腦子里一遍遍回放著林默剛才那幾句堪稱殘忍的結論。
林默卻像個沒事人,他繞過呆立的韓清,徑直走到她的辦公桌前,拉開椅子坐下,打開了電腦。
屏幕的光照亮他毫無波瀾的臉。
【清理戰場,永遠比分析戰局更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