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帶著一種職業化的客氣。
“行，人到齊了，開會！”陸衡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領導的架勢。
會議桌前，氣氛有些微妙。
一邊是404宿舍的四個創始人，另一邊是律所僅有的兩位員工。
“咳咳，”陸衡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今天這個會呢，主要是兩個議題。第一，歡迎大家齊聚一堂！大家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孫曉拍得最賣力，孟佳只是禮貌性地跟著拍了兩下。
林默感覺自已的腳趾在鞋子里尷尬地蜷縮起來。
“第二，”陸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嚴肅，“就是關于我們新同事的薪酬問題。”
他把目光轉向孟佳。
“孟佳是吧？孫曉的朋友，那就是我們自已人。我們404律所，對待自已人，從來不小氣。”
陸衡大手一揮，充滿了富二代的豪邁。
“試用期，給你開八千，轉正一萬二，五險一金給你交最高檔的！怎么樣？夠意思吧？”
孫曉在一旁聽得眼睛都直了，悄悄拉了拉孟佳的衣角，示意她快答應。
這待遇，在帝都的初級會計崗位里，絕對算是頂流了。
然而，孟佳卻沒說話。
她只是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輕輕放在桌上，推到了會議桌中央。
“陸總，這是我來之前做的一份市場薪酬調研報告。”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完全沒有被陸衡開出的高薪砸暈。
“根據報告，龍城國際中心周邊寫字樓，同等規模律所，初級會計崗位的平均薪酬在五千到七千之間。您給出的薪酬，已經超出了市場水平。”
陸衡愣住了。
他設想過對方會激動，會感恩戴德，但沒想過對方會拿出這么一份東西來。
這是什么操作？嫌錢給多了？
周敘白推了推眼鏡，將那份報告拿了過來，仔細翻閱。
林默也來了興趣。
這個叫孟佳的女孩，有點意思。
“所以呢？”陸衡有些不解，“我們樂意給，你拿著就行了，還做什么報告？”
“我不是這個意思。”孟佳搖了搖頭，看向陸衡，目光平靜而專注，“我只是想證明，我值這個價錢。”
她頓了頓，繼續開口。
“除了常規的記賬、報稅工作，我擁有中級會計師職稱，并且熟悉律所行業的財務管理流程。我可以為律所建立一套完整的成本核算與預算管理體系，通過財務數據分析，為律所的業務拓展和成本控制提供決策支持。”
“簡單來說，”她看向林幕，這個她眼里的最終決策者，“我不僅能算賬，還能幫你們省錢，以及更好地賺錢。”
一番話，擲地有聲。
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孫曉在一旁張著嘴，她第一次發現，自已這個平時文文靜靜的閨蜜，在工作狀態下，竟然如此……鋒芒畢露。
陸衡臉上的豪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噎住的錯愕。他感覺自已像一個拿著鈔票的土財主，想用錢砸人，結果對方不僅沒倒下，還反手給他上了一堂MBA課。
周敘白放下了手里的報告，看向孟佳的表情里，多了一絲欣賞。
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林默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上。
他終于從西陵省那盤大棋的慣性思維里徹底抽離了出來。
眼前的場景，才是他熟悉和擅長的戰場。用規則，用邏輯，用語言去博弈。
“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你的薪酬，和你的價值直接掛鉤？”林默開口，打破了沉默。
“是的。”孟佳點頭，“我希望我的薪酬結構，是底薪加績效。底薪可以按照市場價來，但績效部分，我希望能與我為律所創造的實際價值，比如節省的成本、優化的利潤，直接關聯。”
她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初步想法。具體的方案，我們可以再商討。”
“我靠……”陸衡小聲嘀咕了一句，“現在招個會計都這么卷了嗎？”
“不是卷。”周敘白淡淡地接了一句，“是專業。”
他把報告轉向林默的方向。
“她的報告做得很詳細，數據來源清晰，邏輯嚴謹。她說她能做到的那些，如果真能實現，我們給的不是薪酬，是投資。”
林默沒有立刻表態。
他看著孟佳，這個女孩的身上，有一種和孫曉截然不同的氣質。那是一種對自已專業能力的絕對自信，以及對自身價值的清晰認知。
404律所現在最缺的，就是這種人。
“可以。”林默終于開口，一錘定音。
“試用期三個月，底薪八千。轉正后，底薪一萬。另外，每個季度核算一次績效，律所因為你的財務優化方案而節省下來的成本，分你百分之二十作為獎金，上不封頂。”
他看著孟佳，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敢不敢接？”
孟佳的眼睛亮了。
她沒有絲毫猶豫。
“謝謝林律，我沒問題。”
陸衡摸了摸鼻子，把那份被孟佳“吊打”的財務報告推到一邊，小聲嘀咕：“行吧，你牛逼，你說了算。”
林默將那份聘用合同推到孟佳面前。“那就這樣定了。孫曉，帶她去辦一下入職手續。”
他身體向后靠進椅背，雙手枕在腦后，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勢。
“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咱們律所現在也沒什么正經賬目需要你馬上處理。你跟孫曉，先負責把咱們‘404不迷路’的斗音賬號搞起來，開直播。”
孫曉的眼睛一亮，立刻舉手。“好嘞！沒問題老板！保證完成任務！”
她轉頭，興奮地看著孟佳。“佳佳，這個我熟！我教你！”
孟佳剛剛拿起筆準備簽字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零點一秒。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變，但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困惑。
從成本核算、預算管理、財務優化，直接跳躍到斗音直播？這跨度，比她從學校跳槽到律所還大。
林默看穿了她的心思，擺了擺手。“別想那么復雜。就是現在沒什么工作，你倆先頂上。隨便搞，想播什么播什么，就當……團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