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中年男人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問題。
“正式的律師？”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仿佛在確認自已是不是聽錯了。
林默靠在老板椅上，一只手把玩著桌上的金屬筆，另一只手拿著手機，開了免提。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連胡濤都難得地安靜下來，瞪大眼睛看著手機，好像能把對面的人瞪出來一樣。
“對。”林默的語氣平淡無奇，就像在討論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樣，“我們這邊情況有點特殊。我，還有昨天開庭的陳麥，目前都還是清北大學的在讀學生。雖然有帝都的大學生從業政策支持，但從嚴格的流程上來說，我們的律師身份，可能還存在一些…嗯，瑕疵。不知道貴協會的論壇，對參會者的身份資質，有沒有硬性要求？”
這話一出，劉承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什么操作？
龍國律師協會親自打來的邀請電話，這是多少律師夢寐以求的榮譽和人脈拓展機會！尋常人接到電話，早就激動得語無倫次了，林默倒好，不急著答應，反而主動暴露自已的“短板”？
這不是把送上門的機會往外推嗎？
他剛想開口提醒，卻被陸衡一個手勢制止了。陸衡搖了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鐘。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劉承以為這事要黃了的時候，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上了一種恍然大悟并且更加熱切的語調。
“原來是這樣！林律師，您看我這工作做得不到位，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信息給忽略了。”對方的態度瞬間從公事公辦，轉變成了一種帶著敬意的熱情，“關于您和陳麥先生的身份問題，您完全不必擔心！”
“哦？”林默挑了挑眉。
“是這樣的。”對方的語速都快了幾分，“在邀請您之前，協會領導已經就您和404律所的情況做了專門的了解。對于您和陳麥先生這種特殊人才，上面領導非常重視，并且有明確指示，要‘特事特辦’！”
特事特辦！
這四個字從電話里傳出來，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劉承的腦子里轟然炸開。
他在南省律師界摸爬滾打了十幾年，自認為也算見過些世面。他太清楚這四個字在體制內的分量了。這代表的不是通融，不是破例，而是一種來自更高層級的、不容置疑的認可和支持！
這意味著，林默和陳麥的學生身份，在某些人眼里，非但不是瑕疵，反而是最耀眼的加分項！
“協會這邊已經為您和陳麥先生準備好了所有相關的資料和身份證明，保證一切符合程序，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對方繼續說道，“所以，林律師，您看，這個邀請……”
林默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辦公室，落在了周敘白空著的座位上。那個位置上，還放著一本翻開的《縣委大院》。
一切，似乎都在某個人的計劃之中。
“既然這么有誠意，那我們當然不能不識抬舉。”林默的嘴角微微上揚，“好吧，我們接受這次的論壇邀請。”
“太好了！太好了！”電話那頭的男人如釋重負，連聲說道，“林律師，我代表協會感謝您的支持！不知道您什么時間方便，我一會親自到貴所拜訪，跟您和陳律師詳細匯報一下論壇的具體流程和安排。”
（我這里特意用的是匯報，這里圈起來，要考的。）
“一會？”林默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可以，我們整個下午都在。”
“好的好的！那我們一會見，林律師！”
“一會見。”
掛斷電話，林默把手機丟在桌上。
整個辦公室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我靠！默哥牛逼！”胡濤第一個跳了起來，一把摟住還處于懵圈狀態的陳麥，“麥子！你聽見沒！龍國律師協會啊！還要給你特事特辦！你這下是真出息了！光宗耀祖了！”
陳麥被他晃得七葷八素，臉上還是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龍國律師協會……很厲害嗎？”
他這個問題，讓一旁的劉承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很厲害嗎？
那何止是厲害！
劉承感覺自已的世界觀正在被反復重塑。他從業多年，參加過省級的律師論壇，已經是履歷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了。至于龍國律師協會舉辦的全國青年律師論壇，那更是只有各大頂級律所的精英合伙人、或者是體制內重點培養的青年才俊才有資格參加的殿堂。
一個剛打完第一場官司的“實習律師”，不僅被邀請，還獲得了“特事特辦”的待遇？
這種事，說出去都沒人信！
“何止是厲害。”劉承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向林默的表情充滿了復雜，“林律，這已經不是普通的邀請了。這是一種官方的背書，是一種姿態。這意味著，404律所，已經進入了最高層級的視野。”
林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窗邊。
“老劉，別想得那么復雜。”他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上面的人怎么想，我們管不著。我們能做的，就是把自已的事做好。”
他轉過身，環視了一圈眾人。
“出名是把雙刃劍。現在外面的人都盯著我們，一杯捧著我們，另一只手可能就拿著放大鏡，等著我們犯錯。”
“所以，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得把弦繃緊了。”
他的表情嚴肅起來。
“胡濤，別傻樂了。前臺接待和后勤保障，就交給你和老陸了，別在這種時候出岔子。”
“放心吧默哥！保證完成任務！”胡濤立刻站直了身體。
“老陳，”林默看向陳麥，“下午律協的人來了，你跟我一起見。不用緊張，也別驕傲，就當是一次普通的業務交流。論壇的事，平常心對待。”林默看了一眼周敘白，想了想“老周和老陸也一塊吧！”
陳麥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已經沒有了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淀下來的堅定。
最后，林默的目光落在了劉承身上。
“劉律，你經驗最豐富。新來的這些案子，你先過一遍，挑幾個有代表性的，在我們工作能力范圍內的，能接就接下來。404律所，要開始全速運轉了。”
劉承看著眼前這個運籌帷幄的年輕人，心里的那點震撼和不解，逐漸化為了一股熱血和期待。
他知道，自已來對了地方。
“明白！”劉承重重地點頭。
就在這時，前臺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孫曉接起電話，說了兩句，然后捂住話筒，對林默喊道：“林律，樓下前臺說，龍國律師協會的韓主任，已經到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