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心里那點沉甸甸的陰霾,在這一刻,仿佛被這輕松的笑聲,徹底驅散了。
是啊。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他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不逗你了。”林默收起笑容,難得正經地說了一句,“替我謝謝韓書記和羅叔叔?!?/p>
“還有你。”
“這碗面,很好吃?!?/p>
他的神態(tài)很認真。
韓清看著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
她撇過頭,不去看他。
“知道就好。”
就在這時。
林默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毫無征兆地,嗡嗡震動起來。
打破了這難得的溫情時刻。
林默拿過手機。
來電顯示上,跳動著兩個字。
胡濤。
胡濤。
韓清看了一眼手機屏幕,然后好整以暇地靠回沙發(fā),擺出了一副準備看戲的姿態(tài)。
林默瞪了她一眼,劃開了接聽鍵,順手按了免提。
“喂?”
“默......默哥......”
電話那頭,傳來胡濤那標志性的,賤兮兮的嗓音。
但今天,這聲音里卻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底氣不足的顫抖。
“怎么了?”林默問,“舌頭捋直了再說話,大半夜的,見鬼了?”
“沒……沒有……”胡濤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那個......就是......”
“有屁快放?!绷帜行┎荒蜔?。
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待一會兒,不想跟這個活寶扯淡。
“我......我......”
胡濤還在那里“我我我”個不停。
林默正準備掛電話,電話那頭,忽然換了一個人。
一個全然陌生的,蒼老而渾厚的話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是林默吧?”
客廳里,瞬間安靜了下來。
林默拿著手機的動作,停住了。
韓清那副看戲的姿態(tài)也收斂了起來,她坐直了身體,看向林默手中的手機。
這個聲音……
林默腦子里飛快地轉動著。
不是韓明遠,也不是羅鎮(zhèn)岳。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但那股久居上位的氣場,卻如出一轍。
“我是。”林默應了一聲,沒有問對方是誰。
“我是胡濤的爺爺。”
對方直接自報家門。
林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胡濤的爺爺。
那個分管西陵省經濟的一把手。
今天是什么日子?
先是韓明遠和羅鎮(zhèn)岳,派了韓清來給他送溫暖,做“心理疏導”。
現在,胡濤的爺爺又親自打電話過來。
這三位,一個是政界大佬,一個是軍界巨擘,現在又來一個經濟領域的掌舵人。
他們想干什么?
組團來視察他這個基層員工的工作和生活嗎?
“胡爺爺您好。”林-默的應對滴水不漏,客氣,但又保持著距離。
“嗯?!彪娫捘穷^的老人應了一聲,“小胡這孩子,平時沒少給你添麻煩吧?!?/p>
“沒有,胡濤挺好的,我們是兄弟?!绷帜卮?。
“那就好?!?/p>
簡單的兩句寒暄之后,對方直奔主題。
“林默,我想見你一面,現在方便嗎?”
來了。
林默就知道,這通電話絕對不是普通的“家長里短”。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韓清。
韓清也正看著他,對他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小心。”
林默定了定神,大腦飛速運轉。
見?
還是不見?
見,他現在人在韓清家里,這算什么事?
不見,對方是胡濤的爺爺,是真正的封疆大吏,直接拒絕,面子上過不去。
“胡爺爺,”林默斟酌著用詞,試圖用一個最穩(wěn)妥的方式把這件事推掉,“真不巧,我今天在外面有點事。”
“在朋友這里吃飯。”
他特意強調了“朋友”兩個字。
“哦?”電話那頭的老人似乎有些意外,“什么朋友?”
林默還沒想好怎么回答。
電話里,忽然又插進了胡濤那個賤兮兮的嗓音,還帶著一絲發(fā)現新大陸的興奮。
“爺爺!我知道!默哥肯定是在韓清姐那里!”
“韓清姐他們離得最近!”
“默哥!你老實交代,大半夜的,你在韓清姐家干什么呢?”
這話一出。
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韓清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林默感覺自已的太陽穴在突突直跳。
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兒!
他正想開口罵人。
電話那頭,卻先一步傳來了動靜。
砰!
一聲沉悶的,像是用什么東西狠狠敲在肉上的巨響,透過聽筒,清晰地傳了過來。
緊接著。
“啊——?。?!”
胡濤那殺豬一般的慘叫,響徹了整個房間。
林默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一聲悶響。
那一聲慘叫。
然后是胡濤斷斷續(xù)續(xù)的哀嚎。
“爺爺......我錯了......我嘴賤......我不該多嘴......”
“啊——疼疼疼!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
林默嘴角抽搐。
他能想象得出來,電話那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胡濤這個二貨,肯定是被他爺爺,掄起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腦袋。
而且聽這慘叫的程度,估計還不止一下。
“小胡這孩子,讓你見笑了?!?/p>
電話那頭的老人,語氣平靜得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沒什么大礙,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得時不時敲打敲打,才能記住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p>
林默:“......”
這就是傳說中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林默,你繼續(xù)說,你在韓家丫頭那里?”
老人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玩味。
林默感覺自已的頭皮都在發(fā)麻。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韓清。
韓清也正看著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尷尬還是幸災樂禍。
“是。”
林默硬著頭皮承認了。
反正都已經被胡濤那個大嘴巴捅出去了,再否認也沒用。
“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