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濤氣得七竅生煙，把手機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這他媽的二百五！他才是二百五！他全家都是二百五！”
整個404律所，都能聽到胡濤那暴龍般的咆哮。
陸衡從自已的工位上探出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喊什么喊，讓姓張的聽見了，還以為咱們多在乎他放的這個屁呢。”
周敘白則根本沒理會，他依舊盯著自已的電腦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擊，一行行代碼飛速地閃過。對他來說，這種程度的輿論攻擊，連噪音都算不上。
胡濤卻咽不下這口氣。
“不是，你們就一點不生氣？他這都指著咱們鼻子罵了！還‘二百五’，我呸！這詞兒也是他配提的？”
胡濤越說越上頭，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
“他這是在偷換概念！把當年律師行業那種光榮的，帶著點自嘲的稱號，拿來當槍使，攻擊我們！這孫子，太陰了！”
辦公室里，沒人接他的話。
胡濤覺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憋屈了。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角落里那扇緊閉的辦公室門。
“默哥呢？默哥怎么說？他肯定不能忍！”
就在這時，咖啡館里。
陳麥安撫好林淺的情緒，女孩捧著那杯熱可可，心緒總算平復了一些。
“陳麥哥哥，我們……接下來怎么辦？”林淺小聲問，帶著一絲不確定，“要不……我們先回律所，問問默哥是什么打算？”
她現在對林默，有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
陳麥點了點頭。
他拿出手機，正準備叫車，胡濤那條附帶著新聞鏈接的消息，就彈了出來。
【臥槽！麥子！快看熱搜！姓張的那個孫子開黔驢技窮了！他發了一篇長文！】
陳麥的動作停住了。
他點開了鏈接，快速地瀏覽了一遍那篇所謂的《404律所，你們是二百五嗎？》。
文章的內容，比胡濤轉述的更加惡毒和具有煽動性。
張強把自已擺在了一個行業前輩，一個法律捍衛者的高度，痛心疾首地批判404律所是行業的害群之馬，是為了流量不擇手段的炒作者。
通篇下來，只有一個核心思想：404律所不專業，不可信，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陳麥看完，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反應。
他只是默默地收起了手機。
“走吧。”他對林淺說，“我們回律所。”
與此同時，404律所，林默的辦公室。
林默正靠在他的老板椅上，悠閑地刷著手機，屏幕上正是那個酥超聯賽的進球集錦。
他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點點頭，做出一兩句專業點評。
“這個邊路傳中，腳法不錯。”
“守門員反應慢了半拍。”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
胡濤那張漲紅的臉，從門縫里擠了進來。
“默哥！出大事了！”
林默眼皮都沒抬一下，手指一劃，屏幕上又換成了一個大長腿小姐姐在跳熱舞。
“天塌下來了？”
“比天塌下來還嚴重！”胡濤沖到辦公桌前，把自已的手機懟到林默面前，“姓張的那個王八蛋發長文罵我們！”
林默終于舍得將視線從小姐姐的腿上移開，落在了胡濤的手機屏幕上。
標題很醒目。
《404律所，你們是二百五嗎？》
林默一字一句地，把整篇文章讀完。
他讀得很慢，很仔細。
胡濤就站在旁邊，緊張地觀察著他的反應，期待著林默勃然大怒，然后拍案而起，下達反擊的命令。
然而，什么都沒有。
林默讀完之后，只是把手機推了回去。
“哦。”
只有一個字。
平靜得就像是剛看了一則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胡濤懵了。
“哦？就一個哦？默哥，他這都騎臉輸出了啊！咱們就這么看著？”
林默沒有回答他。
他只是拿起了自已的手機，又看了一眼那篇文章。
然后，他的手指在通訊錄里滑動，找到了一個名字。
王建國。
他按下了撥號鍵。
胡濤的呼吸，瞬間屏住了。
王建國！
西城區檢察院的，王建國副檢察長！
默哥這是要……直接搖人？
電話響了兩聲，很快被接通。
“喂，小默啊。”電話那頭，傳來王建國沉穩敦厚的聲音。
“王叔，忙著呢？”林默的口吻，瞬間變得熟稔又恭敬。
“還好，剛開完會。你小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么事？”王建國似乎是笑了笑。
林默也笑了。
“哪能啊，這不是想您了，打個電話問候問候。”
他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胡濤像個小跟班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連大氣都不敢喘。
“行了行了，少來這套。”王建國顯然不吃他這套，“說正事。”
“好嘞。”林默的調子，立刻變得嚴肅起來。
“王叔，是這么個事。我律所的助理陳麥，今天應該去你們西城區的法院，遞交了一個民事訴訟的立案材料，案子您可能也聽說了，就是最近網上鬧得挺兇的那個扶老人的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后傳來王建國的聲音：“嗯，這個案子我知道，輿情影響不小。”
“對。”林默繼續說，“我打電話過來，主要是想跟您說另一件事。”
“我這邊，掌握了一些相關的證據。”
林默頓了頓，每一個字都說得特別清晰。
“證據表明，本案的被告方，也就是那個叫張強的記者，在互聯網上，對我方的當事人，進行了大量且情節極其嚴重的造謠和誹謗。”
“其中，還包括了大量的……黃謠。”
“黃謠”兩個字一出口，辦公室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胡濤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知道張強無恥，但沒想到，竟然無恥到了這種地步！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民事糾紛了！
這是在用最惡毒的手段，毀掉一個女孩的一生！
電話那頭，王建國也沉默了。
這一次的沉默，比剛才要長得多。
林默能聽到，電話里傳來了輕微的，用手指敲擊桌面的聲音。
一下，兩下，三下。
他在思考。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王建國才重新開口。
“小默，你的意思是……”
林默沒有讓他把話說完，直接接了過來。
“王叔，我的意思是，這件事，性質已經變了。”
“我這邊想問一下，依據我們現有的證據，這個案子，有沒有可能……由民轉刑？”
由民轉刑！
這四個字，像一顆炸雷，在胡濤的腦子里轟然炸響。
他終于明白林默想干什么了！
張強不是喜歡玩輿論嗎？不是喜歡站在道德高地上指點江山嗎？
林默根本不屑于跟他打什么口水仗！
他要做的，是把張強，直接送進監獄！
這才是真正的，降維打擊！
電話那頭，王建國的敲擊聲，停了。
又是一陣沉默。
胡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成，還是不成？
就在這一念之間。
“小默。”王建國想了一會，緩緩開口。
“正常開庭就行。”
胡濤的心，猛地一沉。
不行嗎？
然而，王建國的下一句話，卻讓胡濤渾身的血液，都瞬間沸騰了起來。
“有問題，當庭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