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程實本體夢醒的時候,周圍的黑暗正在變淡。
紛涌而來的回憶狂亂地灌入腦海,讓他產生一陣眩暈,等到意識恢復時,他突然意識到剛剛那并不是一場夢,而是影程實離體后的經歷,而如今影子歸來,這份記憶自然也就寫入了他的腦海里。
是的,影子歸來了。
那抹白光正在逐漸擴大,并向外噴吐著程實曾拋入的東西。
程實楞楞地站在原地,不斷撿拾著自已已丟過一次的道具,在看到眼哥被吐出的時候,他一把捏在手里,按回眼窩,并對著自已問了一句:
“我本以為在命途起點遇見你,是樂子神的安排......
原來你竟是因為感受到眼哥的氣息而趕過來的嗎,嘴哥?”
愚戲之唇沒有回應,在真實宇宙中,它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程實再次沉默了。
雖然這怎么看都是一場意外,但當意外之后還是同樣的意外,并且接連不斷無窮無盡時,意外還能稱得上是意外嗎?
它們無限延伸無限接近的狀態,是否就是那所謂的既定?
但這既定的影響如何穿透寰宇,使其在真實宇宙中也生效的?
莫非真如自已所想,既定就是那位造物主為這場實驗撰寫的實驗守則?
程實心中一緊,不敢再想下去。
當下的處境也不支持他再想下去,自從白光漸漸擴散并初具規模后程實就推測這可能是一場與黑暗風暴完全相反的白色風暴。
他并不確定瘋狂蔓延的白色之后到底蘊藏著什么,還是不是剛剛遇到的那個世界,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后退,無止境地后退。
好在白光擴散的速度并不快,身后的黑暗依然無窮無盡,程實全神貫注地后撤,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變化,生怕哪里再跳出一個意外,又讓自已經歷一場身心俱疲的冒險。
不過退著退著,程實僵住了。
他滿眼驚駭地停在了原地,不是踩入了什么陷阱,而是發現自已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道橋,一道虛實相繞、黑白交織的長橋!
如果這只是一道橋,哪怕再詭異,倒也不至于讓程實如此震驚,可他分明在橋的上下左右看到了無數穿梭游織的巨大身影!
這些身影碩大無朋,不比之前遇到的漏界默偶小多少,最重要的是程實居然認得這些巨大的身影是什么!
虛須吞豚!!
那為【虛無】吞噬【存在】的巨獸竟然出現在了真實宇宙中!
并且看樣子,那白光的擴散正是它們肆意游過的痕跡!
這些被玩家們認定為是【虛無】的生命,此刻竟然在吞飲黑暗吐泄光明!
可【虛無】不應該才是黑暗,【存在】不應該才是光明嗎?
為什么真實宇宙中的虛須吞豚與切片宇宙里的它們完全反了過來?
眼前的一切太過震撼,讓程實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直覺告訴他是該走上那座橋去尋找新的生路,可穩健卻死死拖住了他的腳步,讓他不得前行。
眼見白光越加擴散,漫天游曳的虛須吞豚也越來越近,程實沒得選擇,只能接受“光明即將把黑暗侵蝕殆盡”的結局,一咬牙,朝著面前那座橋邁了上去。
然而當他踏上那座橋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已錯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橋,分明就是一條扭曲糾纏的時空隧道!
他甫一踏入,便見無數自已從身旁呼嘯而過,他們與自已表現得一模一樣,四下打量,各自驚奇,可最多也不過互相對視一眼,甚至有些都沒來得及對視,身影便已經扭曲為光線,融入橋中消散不見。
在這光怪陸離的橋上,程實唯一能看清的就只有自已。
他看不到這橋的盡頭,回首望去,也丟失了橋下黑暗的視野,這里就像是一條無限延伸的通道,一旦踏進來就不知該如何出去。
程實眉頭緊鎖謹慎地往前走著,沒幾步終于遇到了黑暗風暴爆發以來的第一個好消息。
大貓出現了!
比起程實的小心翼翼,此時的紅霖正在這橋上狂奔。
她高呼著程實和秦薪的名字,不多時便發現自已身前出現了程實的身影。
她先是一喜,后又一滯,緊張地看著面前的身影,亮出爪子沉聲問道:
“你是哪個世界的程實?”
面對如此直白的問題,程實心中的緊張終于散去一些,他剛想應聲,卻聽到身后又傳來了大步奔襲的聲音。
他不敢回頭,生怕這是什么誘敵之策,于是便讓影程實代替他向身后看去,然而那聲音并非來自于什么敵人,而正是之前與他們走散的秦薪!
只不過此時的秦薪身上沒著重甲,罕見地露出了那重甲之下的健壯身軀。
他確實很強壯,甚至可以說強壯的有些過于完美,這一身肌肉飽滿地像是一副血肉鎧甲,哪怕連巔峰戰士都愧之不及。
紅霖注意到了秦薪的變化,瞳孔一縮,再次低吼道:
“你又是哪里來的秦薪?”
秦薪見紅霖如此篤定,一時間也有些不確定對方的身份,好在程實即刻出聲打破了當下的猜疑,他并未多說什么,只是說了兩個字:
“權柄!”
前后兩人立刻會意,立即用權柄分享的方法確認了彼此三人的身份,他們就是來自一個世界的倒霉三人組!
重逢的喜悅瞬間讓大貓撲了過來,她一爪拍在程實肩頭,嘴巴翕動半天,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她也不知自已的舉動會不會給另一個世界帶來什么變化,于是在糾結許久后,只是問出了一個問題:
“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到底是命運,還是......早已被‘人’安排好的軌跡?”
說著,她抬頭看向了那個遙遠的方向,很明顯,能為寰宇生命安排軌跡的,也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造物主。
秦薪表情復雜,沒有應聲。
程實也不知該說什么,此時若說“是”未免有些太打擊信心,畢竟他們三個都是想要反抗“命運”的人,如果命運無法反抗,那他們的堅持還有何意義?
可這一聲“不是”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剛剛經歷的一切已經告訴他們即使在真實宇宙中,命運也有跡可循,所以自欺欺人也只能帶來一時慰藉。
程實想了半天,直到大貓將爪子放下,他才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
“我從不相信命運。
我們也不必去追尋什么意義。
我們只需知道我們正在懷念自已想要懷念的人,正在庇佑自已想要庇佑的朋友,正在堅守自已想要堅守的美好,這就夠了。
我們書寫的是自已的故事,只需自我認可,情感自洽,無論這背后驅使我們做出這一切的到底是所謂的‘命運’,還是什么狗屁實驗規則,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認為我們自已的選擇是對的。
【命運】的既定必將被打破;
【欺詐】的算計一定會落空;
甚至造物主的實驗也不會成功......
只要你我,永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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