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拜別了那位大人后,程實馬不停蹄地祈愿,去覲見另一位神明。
【時間】!
既然【虛無】難覲,他只能瞄著恐懼派的諸神下手,想要在祂們的嘴中找到更多有關(guān)【欺詐】布局的線索和試煉意義的真相。
而【時間】,目前看來,無疑是與樂子神綁定最深的一位。
甚至極有可能早就洞悉了這場試煉的一切,不然祂絕不會不出現(xiàn)在時代落幕的表演中。
說實話,程實還從未正式覲見過【時間】,唯一的一次面對面還是在多爾哥德的時候,那時的【時間】賜予了他一枚永囚之時,程實摩挲著指間的戒指,對這次覲見并不抱有希望。
一位連賜予第二信仰時都未曾露面的恩主,如何奢望其在這個時候來給自已答疑?
程實幾乎要放棄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的云彩突然被風(fēng)吹成了一條線,恰好擋住陽光,在樓頂投下了一道筆直的陰影。
云朵隨風(fēng)擺動,而陰影如指針般轉(zhuǎn)動。
當(dāng)那抹陰影籠罩在程實頭頂?shù)哪且豢蹋€在思索著接下來該去見誰的小丑直接被抽離了現(xiàn)實世界。
等他再睜開眼時,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已又來到了【存在】縫隙,無限遠處那翻滾的【存在】猶如一條熾白的星環(huán),裝點著周圍死寂又冰冷的黑暗。
而在這黑暗之中,一雙黑洞般的眸子正直直看向真實宇宙的方向,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本不該見你。”
【時間】的第一句話就封死了程實的嘴,讓他把喉間的贊美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的程實異常緊張,他知道自已不能錯過這次機會,可一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為了不被立刻丟下去,他開始鼓動嘴哥幫他發(fā)聲。
他知道愚戲之唇和【時間】能說上話,雖然也不是什么好話。
然而還沒等愚戲之唇回應(yīng),【時間】就又開口了。
“我知你心中迷茫甚多,但祂與我心中......亦如此。
【命運】告訴我們,前方無路。
【欺詐】不甘,逼迫于我。
我于無數(shù)推演中窺見了一條路,但這條路是否是路,還需有人走過才能知曉。”
聽到這里的程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瞪著一雙期待的大眼,就等著【時間】告訴自已那條路在哪兒,怎么走,他愿意一試。
可惜,沒有后文。
【時間】幽幽一嘆,話鋒一轉(zhuǎn)。
“何為信仰?”
“?”
程實愣住了,他沒能跟上【時間】的節(jié)奏,他在想這個問題到底是揭曉最終道路前的考驗,還是【時間】心中同樣迷茫的求索?
畢竟在他看來,信仰是諸神的根本,是貫穿整個【信仰游戲】的終極本質(zhì)。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至少對于一位凡人來說,理解絕不會有那么透徹。
程實正在思索著自已該如何回應(yīng),沒想到下一秒【時間】便自問自答道:
“因信而仰。
只有極度相信,才會迸發(fā)出信任的力量。
這也是你見過的那縷新權(quán)誕生的原因,它繞過了現(xiàn)有的容器,滴落了嶄新的希望。”
程實瞳孔驟縮,立刻意識到【時間】提及的新權(quán)就是那場在瑟琉斯神性萌發(fā)實驗中被恐懼擠壓出來的新權(quán)神性!
所以祂想表達什么?
想要擺脫當(dāng)下的一切,就必須繞過已有容器去創(chuàng)造一位全新的神明?
可神明不是必須由【源初】正名才可以嗎?
寰宇悲劇的解法該不會是要打造一位新神,在【虛無】時代結(jié)束后,獲得造物主的認可,得以正名,并開啟下一個時代吧?
那不成招安了?
不,不對勁,不說路子對不對,樂子神怎么可能接受這樣一種結(jié)局。
這是無稽之談。
那【時間】所謂的新權(quán)又是什么意思,總不能要以此打造一位新的......【源初】!?
程實的思維瞬間爆炸發(fā)散,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自已在想些什么。
驚懼與迷茫交雜心中,表情一言難盡。
他討厭謎語,很想問問【時間】為什么不能有話直說,那雙洞徹過去未來的眸子看出了程實的疑惑,不疾不徐地又問了一個問題:
“何為意志?”
“......”
程實表情一僵,不動了。
好嘛,上課來了。
既然是上課,老師就不會不答疑,這次程實沉住氣了,憋著沒應(yīng)聲,果不其然,沒多久【時間】又開口道:
“既定之目標(biāo),為意,以既定之意行既定之路,為志。
每個人的意志俱不相同,神明亦然。
所以【欺詐】找不到【源初】的路,而我也不認同【命運】的路。
我雖知那條路在何方,卻無法言說于世,因為當(dāng)世界意志與我靠近,便會遠離【源初】本意。
想要擺脫這一切,你要做的是靠近,而不是遠離。
【欺詐】做不到,所以祂永遠也沒有答案。
但祂很聰明,祂替自已找到了一個答案。”
那雙沉淀著無數(shù)時光的眸子猶如噬人的深淵,輕瞥過程實一眼,直看得程實頭皮發(fā)麻。
“這些話本不該我來說。
可惜,祂已經(jīng)失去了給予指引的資格。
【*祂】做得太絕了,還好,一切都將結(jié)束。
我會離開,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
說完,【時間】轉(zhuǎn)頭繼續(xù)注視寰宇之外,看向真實宇宙,一絲不茍地對齊著內(nèi)外的時間,那雙眸子仿若融入了當(dāng)下的黑暗,再不可見。
可程實知道祂就在這里,就在自已面前。
他想不明白剛剛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只是聽到最后【時間】說要離開,程實心中猛地一緊。
“為什么!?
您既然在拯救這個世界,又為什么要離開?”
如果連“救世主”都要走,那這個世界還能被拯救嗎?
見【時間】毫無回應(yīng),他不安地朝祂原先存在的方向吶喊出聲:
“您......要去哪兒?”
【時間】沉默許久,終是嘆息一聲,道:
“去見見【*祂】,去看看【欺詐】的猜測是否正確。”
“您要去見【源初】?”程實驚了,“【戰(zhàn)爭】倒在了見【*祂】的路上,您如何能保證自已可以活著見到【*祂】!?造物主有多么無情,您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時間】沒有回答,但已做出了回答。
程實瞪大雙眼,瞳孔緊縮。
他明白【時間】的意思了,對方似乎沒想過要活著。
難道真的只有舊神皆退,新神登基才能拯救這個世界嗎?
可是,另一個這么做的世界......不是也失敗了嗎?
我為諸神換血,只是想確保自已在規(guī)則之下?lián)碛凶銐虻脑捳Z權(quán),從沒想過讓恐懼派也退位讓賢......
程實沉默了,他心中五味雜陳。
好消息,這個世界是有那么一條路還存在希望。
壞消息,這份希望里似乎不再有【時間】。
【時間】不再,這【虛無】時代怎么就容不下一位【存在】!
【存在】......
對啊,還有【記憶】!
程實猛地抬頭,他立刻想到要去覲見【記憶】,然而【存在】縫隙突然崩裂,將他拋回世界之內(nèi),同時扭曲的時光里再次傳來一句嘆息:
“祂離開了。
世界的未來不需要記憶,真實宇宙的一切對現(xiàn)在的祂來說更有吸引力。
程實,走好自已的路。
你要相信,總有人會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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