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謀劃皆休,還因反噬導致垂暮的肉身受傷嚴重,容鸞甚至已覺察到,體內本就殘存不多生機,正在快速流失。
她的肉身,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可能殞命。
她驀然抬頭,陰冷而銳利的目光,好似穿透無邊塵土,直刺上方百里、位于地面之上的宋文。
狂暴的能量,不斷沖刷著容鸞的護體靈光。
她的下顎和口中,還染著猩紅的鮮血。
但她對這些毫不在意,充滿怨念的眼中,只有宋文那道修長的身影。
“古黃,你壞本座大事!本座命不久矣,但在臨死之前,本座一定要殺了你!”
歇斯底里的咆哮間,容鸞沖天而起,手持一根慘白骨鞭,直撲宋文。
宋文面帶微笑,身形一動,便沒入了頭頂的血海之中。
血海迅速膨脹,很快便擴張到萬里之廣。
“啪——”
伴隨著一聲沉悶巨響,骨鞭裹挾著慘綠尸火,重重抽在了萬里血海之上。
血海瞬間被撕裂,露出一道長及數千里、深亦數千里的裂口,好似一道天塹。
可是,血海卻并沒能被撕開,也沒有被洞穿。
反而是,僅僅一息之后,裂口兩邊的血墻不斷奔涌,轟然撞擊在一起。
血海恢復如初。
“桀桀桀...”
血海翻涌,一道萬丈之巨的面容,從血海中凸顯而出,正是‘古黃’的臉。
“容鸞,你果真是老了,老得連本命法寶都揮不動了。堂堂大乘中期修士,卻連我這個合體期螻蟻的血海,都無法撼動了!”巨臉口吐人言,盡是戲謔和嘲諷。
“啊——”容鸞癲狂嘶吼,聲震九霄,“古黃,本座定要拉著你一起死!神魂共殞,永絕天地!”
容鸞那雙因過度蒼老、而略顯灰白的眼眸,逐漸變得猩紅,恍若兩朵血色火焰跳動,直勾勾的注視著血海中的萬丈巨臉。
她周身本已衰敗的氣息,此刻如同回光返照般瘋狂暴漲,帶著一種焚盡一切的毀滅氣息。
“以我神魂,燃我殘軀!祭萬載修為,喚...古魔真煞!”
容鸞的口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嘯;蒼老干枯的身軀,如同破碎的瓷器,迸裂出無數道漆黑的裂痕。
可傷口中,卻未涌出半點鮮血;而是一種粘稠如墨的黑色液體。
黑色液體緩緩蠕動,匯聚于于她的右手;然后又順著手掌,涌向了骨鞭。
慘白的骨鞭,瞬間被染得通體漆黑。
緊接著,原本如怪蛇般在空中盤繞的骨鞭,瞬間繃得筆直,化作了一桿細長的黑色長槍。
“古黃,拿命來!”
隨著容鸞一聲嘶吼,長槍激射而出,直刺血海中的萬丈巨臉。
長槍破空,卻沒有絲毫聲響,寂靜得詭異,只余一道漆黑的軌跡,就好似空間被撕裂后的虛無。
“極陰,千萬小心應對!那古魔真煞,乃是我和鏡塵從仙界帶下來的拼命招數,一旦施展,神魂寂滅,肉身崩碎。”孤闕連忙出聲。
“這等厲害秘術,為何以往從未聽你提起過?”宋文問道。
長槍雖還未逼近,宋文卻已感受到了那股極致的毀滅氣息,心臟都仿佛被人給攥住了一般。
“此術一旦施展,且不論敵人如何,施術者必定十死無生,此乃真正的禁忌之術。除了被天劫所傷外,我在此界未逢敵手,好端端的,又怎會去修煉這種必死的法術。因而,我并不記得此秘法的全本內容,自然無法傳授于你...”孤闕解釋道。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長槍便已經刺中了那張萬丈巨臉。
同樣是悄無聲息,沒有半點聲響。
可萬丈巨臉,卻在瞬間潰散。
長槍猶如滅世的黑色閃電,繼續深入。
萬里血海被撕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空洞不斷擴大和深入,仿佛是吞噬萬物的黑洞。
“嘭!”
在某一個瞬間,血海失去了所有維系的力量,裹挾著震耳欲聾的轟鳴,徹底崩碎開來,化作漫天的血滴和猩紅霧氣。
宋文的身形,也在血滴間,踉蹌顯露而出。
臉色蒼白,氣息駁雜,顯得狼狽而虛弱。
容鸞血紅的眼眸中,陡然迸射出冰冷殺意。
“古黃,本座看你還能往哪里躲!”
長槍一顫,朝著宋文橫掃而去。
槍影如電,仿佛直接跨越空間一般,下一刻便出現在宋文身旁。
長槍快得似乎超越了宋文神識的捕捉,他沒能做出任何舉動,便給掃中,炸碎成了肉糜。
“哈哈哈...”
容鸞見此,不由仰天長笑。
只是那笑聲,從起初的暢快,逐漸變得凄涼而落寞。
另一邊。
依舊置身地下深處的玉骨,臉上則露出一抹慌亂。
‘邢長’帶給她的驚喜實在太多,先是強行攻破了八階陣法《十方寂滅陣》,又后利用那萬里血海,生生抵擋住了容鸞的本命法寶。
她不由自然而然的認為,‘刑長’應該能暫時拖住容鸞片刻,而這正是她脫身的大好時機。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容鸞居然突然拼命,不惜以性命和神魂為代價,施展出了其此生最為恐怖的一擊,當即抹殺了‘刑長’。
‘刑長’一死,可就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甚至不敢有任何異動,生怕引起容鸞的注意。
她握了握手中捏著的一張七階遁地符,卻不敢催動。
她此刻只希望,已經燈枯油盡的容鸞,能快些魂飛魄散;在想起她之前,就身死道消。
然而,世間之事,大多不遂人愿。
玉骨的祈愿,終究落空。
下一刻,容鸞便突然俯首,目光化作兩道宛如實質的血色厲芒,直接向她刺來。
“玉骨,你別想逃。也為本座陪葬吧!”
話音落下,黑色長槍隨即調轉方向,自高空激射而下。
玉骨瞳孔驟縮,眼中滿是驚懼和無力。
她深知,在這柄長槍面前,她連千分之一瞬都支撐不住。
避無可避,擋無可擋!
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她全部的心神。
就在這生死一瞬之間——
異變陡生!
一道人影,詭異的出現在了漫天的血雨之間,正是本該魂飛魄散的‘刑長’,或者應該叫他‘古黃’。
“刑長,救我!”玉骨嘶聲厲吼。
其實,對于玉骨而言,‘刑長’是否出手相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吸引容鸞的注意,讓容鸞放棄追殺她,改為追殺‘刑長’。
如此一來,她便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