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怎么繞過明面上的東西,挖出底下的實情?!?/p>
“白嶺鄉那邊,我還有幾個信得過的老關系?!?/p>
“我親自去跑,一定把李衛國的情況,里里外外,查個水落石出!”
“好!就這樣吧。保持聯系,有情況隨時直接向我匯報。”江昭陽說完,掛掉了電話。
聽筒里傳來“嘟嘟”的忙音,江昭陽握著話筒的手停頓了片刻,才緩緩放下。
辦公室內恢復了安靜,只有陽光移動時帶來的細微光影變化。
他靠進椅背,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安排董先去做這件事,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后的一步棋。
董先為人正派,組織工作經驗豐富。
更重要的是,忠誠可靠,由他暗中調查,暴露的風險最小。
他隱隱約約感到,甚至可以說是確信,蔣珂文與張超森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們絕不會坐視自己將李衛國這個棋子成功推上棋盤。
按照那兩人的行事風格,此刻恐怕已經在調動資源,針對李衛國展開更為周密、甚至可能是帶有預設立場的“調查”了。
他們肯定會搞名堂,會在李衛國的歷史中拼命挖掘那些似是而百的問題,目的就是在常委會上,一舉粉碎自己的提議,并借此打擊自己的威信。
他不能被動等待,他需要答案。
不是經過他人粉飾或扭曲的“材料”,而是關于李衛國這個人最真實、最原始的答案。
這個答案,將決定他能否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站穩腳跟,能否真正為琉璃鎮、也為像李衛國這樣踏實肯干的基層干部,爭得一個應有的機會。
而答案,就藏在即將從清水村、從那些熟悉李衛國的干部群眾口中匯集而來的海量信息里。
他需要從這些紛繁復雜的信息碎片中,拼湊出李衛國的真實畫像,判斷他是否值得自己力排眾議,冒險一搏。
接下來的三天,對參與此事的所有人而言,無論是對蔣珂文麾下的張世杰小組,還是對受命于江昭陽的董先都必將是不眠之夜。
兩股無形的力量,正沿著不同的軌跡,向著同一個目標悄然進發,試圖在常委會召開之前,鎖定勝局。
信息的爭奪,真相的挖掘,以及隱藏在背后的權力交鋒,已經悄然拉開了序幕。
這時,江昭陽辦公桌那部紅色的內部電話,像一只驟然受驚的鳥兒,倏地尖銳響起,打破了午后辦公室的沉寂。
這鈴聲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刺入耳膜。
江昭陽聞聲手指一頓,隨即探身接起。
“喂,我是江昭陽?!彼穆曇魩е唤z處理公務時的慣常沉穩。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透著親切的聲音:“江常委,回來了?”
是劉明迪。
江昭陽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
他接的是辦公室電話,當然不能說自己沒回來。
他嘴角牽起一個模式化的笑容,盡管對方看不見:“是劉書記啊?;貋砹耍瑒偟讲痪??!?/p>
“是嗎?”劉明迪的笑聲透過話筒傳來,帶著點熱氣,“那正好?!?/p>
“今晚上我們到聽雨閣茶樓喝喝茶,聊聊天,就我們兩人。”
他話音微頓,語氣里添了幾分意味深長,“這次,你不會再失約吧?”
“聽雨閣”三個字,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江昭陽的心湖,漾開一圈警惕的漣漪。
又是聽雨閣?
他腦海里瞬間閃過與魏榕在“梅雪軒”包廂那里見面的場景,窗外的竹影,氤氳的茶香,以及魏榕那些看似隨意卻句句關乎縣城權力格局的話語。
如今,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劉明迪也邀請自己去那里?
那兒什么時候成了常委們私下密談的“勝地”了?這絕非巧合。
“劉書記,您說哪里話?”江昭陽迅速調整呼吸,語調帶著受寵若驚般的誠懇,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您是常委班子的老領導了,工作能力強、威望高,經驗更遠非我所能及?!?/p>
“您看得起我,邀請我喝茶聊天,這是給我面子,是在關心提攜我這個晚輩,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能推辭呢?”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用“老領導”、“提攜”、“面子”這樣的詞把劉明迪烘托到一個安全的高度。
“您放心,我一定準時到!”他斬釘截鐵地保證道。
“好!”劉明迪的聲音似乎也透出了一絲滿意,“江常委,不瞞你說,確實有些想法,想跟你交流交流?!?/p>
他話鋒又是一轉,輕描淡寫地拋出一個關鍵信息,“我已預定了……梅雪軒包廂?!?/p>
“晚上7點,我在那兒恭候!”
梅雪軒?
居然是梅雪軒!
江昭陽握著話筒的手不易察覺地緊了一下。
又是這個梅雪軒!
上次與魏書記見的,也正是這個包廂!
這重復的地點名稱,像一根無形的線,讓他感到一種陷入某種預定軌道的微妙壓力。
“好的,劉書記。”盡管內心風起云涌,江昭陽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甚至帶著一絲愉悅,“梅雪軒環境清雅,確實適合靜下心來交流。”
“那就這么定了,晚上7點,梅雪軒,不見不散!”
他穩住心神,加重了“不見不散”的語氣,表示自己的鄭重。
“嗯?!眲⒚鞯蠞M意地應了一聲。
“咔噠”一聲,電話掛斷。
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像某種預示著不安的余韻。
江昭陽緩緩將聽筒放回座機,身體靠向高背椅,目光投向窗外。
天空有些陰沉,堆積著灰白色的云層,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就在這時,“篤、篤、篤。”幾聲干脆利落的敲門聲響起,節奏穩定,帶著訓練有素的精準。
不等江昭陽回應,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道縫隙。
一個窈窕的身影倏地閃了進來。
一陣清新的香氣隨著推開的門飄了進來。
那香氣淡雅脫俗,不似香水那般張揚。
“江常委!”一個清亮悅耳的女聲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尊重,尾音卻天然地上揚,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親昵。
還帶著幾分熟稔的嬌俏。
江昭陽抬眸,映入眼簾的是白薇。
她今天穿著一身得體的淺灰色職業套裙,勾勒出玲瓏身段。
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眉眼彎彎,笑容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