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鹿山見錦寧往里面走去,忙跟了上去。
“寧寧,你等等我!”孟鹿山喊了一句。
話喊出口后,孟鹿山忽然間察覺到,月老祠往來的人,有人往這邊看來。
他這樣喊寧寧是不是不太好?
若是讓人知道,他們同游月老祠,只怕會給寧寧招來麻煩。
雖然說,他也很想,就此就毀了寧寧這樁婚約,可他很清楚……寧寧對蕭宸是多么的用情至深,而且……寧寧定也是在乎,那太子妃的位置。
他不想毀她。
錦寧進了月老祠,先上香,侍者給了錦寧一條紅色的緞帶。
“姑娘,正所謂,千里姻緣一線牽,這紅緞就猶如月老紅線,姑娘只需要將自己和心儀之人的名字,寫在上面,必定能得天庇佑,佳偶天成。”負責看守月老祠的紅袍道士笑著說道。
這姑娘不只穿著雍容,出手也十分大方。
他自然地把好話說盡了。
旁邊的孟鹿山聞言便說道:“一定要寫名字嗎?”
侍者看了一眼孟鹿山,頓時了悟。
這些富貴人家的彎彎繞繞多,所以這些公子和姑娘,心眼兒也多。
就算是求姻緣,也怕寫下名字落人口實,遭人詬病。
這紅綢金字,若是成了美事,倒也無妨,可若不成……那這就是禍端了。
紅袍道士當下笑道:“心誠則靈,若是不方便寫名字,亦可以寫小字,或者是愛稱。”
剛才那姑娘扔的金瓜子,可夠買好幾壺酒了。
他們自然想怎么寫,就怎么寫。
孟鹿山聞言,一邊道謝,一邊從懷中拿出好大一塊金錠子,送了香火錢。
錦寧瞧見這一幕,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句:“嚯,這般舍得?你到底喜歡誰家的姑娘?”
前世,她怎么沒聽說這回事兒?
不過想到這,錦寧就有些黯然。
她也沒機會聽說。
前世,她甚至都不知道孟鹿山歸京了,她死后一年多,才聽人談起,說孟鹿山在邊關屢立戰(zhàn)功。
她琢磨著。
前世孟鹿山是不是,受了情傷,所以才去戍邊打仗?
后來,孟鹿山一去不回。
錦寧偶爾也會想著,好歹是當過朋友的,她死了,孟鹿山都沒來祭拜一回,當真是有些無情。
再以后,新帝登基的時候……私下和那裴明月議論,覺得孟鹿山在西北,恐有功高蓋主之勢,需得想個辦法打壓一下。
錦寧當了鬼,心情和當人的時候,縱然有很大的不同。
可聽蕭宸這樣打算的時候,也忍不住地罵他卑鄙。
她知道,她一縷亡魂,就算見了孟鹿山也沒什么用……更是沒辦法提醒孟鹿山提防著。
但她還是為了此事,嘗試著沖破那金釵的桎梏,去見一見孟鹿山。
沒等著她沖破金釵桎梏。
便是新帝祭天之時,闖入了一群黑衣死士行刺。
裴明月從高臺跌下。
她是死是活,錦寧不知道,也沒機會知道了。
因為她本以為,堅不可摧的金釵,被人砍斷了。
等著她意識重聚之時,便是立在雪崖之上了。
錦寧收回思緒,看向孟鹿山。
孟鹿山不但沒有回答錦寧,反正轉身,故意遮擋了錦寧的視線,在上面寫下了他那“心上人”的名字。
錦寧輕哼:“當我稀罕知道呢?”
“誰被你喜歡上,算是倒了霉了。”錦寧又補充了一句。
她和孟鹿山相處的時候,性子的確會比平常跳脫一些,不會端著那世家貴女的架子,說起話來,也是孟鹿山譏她一句,她諷孟鹿山兩句的。
孟鹿山聽到這話,一邊將那寫了金字的紅綢卷起,一邊厚顏無恥地說道:“小爺我生玉樹臨風,能被小爺我喜歡,她定覺得榮幸之至。”
錦寧:“……”
她不打算理會這只自戀的花孔雀。
她拾起那只沾了金粉的筆,抬手寫字。
先寫一個“蕭”字。
等著寫下一個字的時候,錦寧瞥了一眼在一旁偷看的孟鹿山,那一點過后,便寫了一個“郎”字。
蕭郎。
孟鹿山瞧見錦寧寫的這兩個字,語氣幽幽,直戳錦寧心窩子:“你對他倒是癡心,可我聽說,他心里想著的,可是另有其人。”
孟鹿山說完后,又有些后悔。
“哎,你別難過,我說的不作數,他和你有這年少的情誼,心中定是想著你多一些的。”孟鹿山安慰了一句。
錦寧覺得孟鹿山比少時,更要碎嘴了。
不過,她的確沒什么好難過的。
蕭宸是蕭郎,蕭熠也姓蕭!
只不過,剛才孟鹿山那么一問,她也意識到,這名字不能寫全名,若是讓人知道,她在這月老祠的紅綢上,寫了大梁帝王蕭熠的名字……
光是想想,錦寧便覺得,會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畢竟這天底下,重名者甚多。
但和大梁帝王蕭熠重名的,卻是絕無僅有的。
就算從前有過重名的,在蕭熠登基那一日,也會改了自己的名姓。
除非誰不要腦袋了,才會想著繼續(xù)用這兩個字。
于是,熠便成了郎。
“對不起啊,我剛才不是故意那樣說的,你別往心里去。”孟鹿山見錦寧不說話,決定退讓。
他覺得自己,都要分裂成兩半兒了。
一個他,實在忍受不了蕭宸對錦寧的薄情,想要將事情利弊,剖析給錦寧看,讓錦寧認識到那不是良人,想辦法懸崖勒馬。
一個他,又不忍心錦寧傷心難過,想要安慰她。
錦寧將目光從紅綢上挪了回來,看向孟鹿山:“你剛才說什么?”
孟鹿山微微一怔:“啊?”
“我剛才走神了,沒聽清你說什么。”錦寧如實道。
孟鹿山:“……”他的擔心是多余的,裴錦寧這廝,似乎比他想的,還要沒心沒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錦寧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蕭宸是不是喜歡她。
如此說來……錦寧圖的,不是情愛,而是太子妃這個位置。
想到這,孟鹿山的心中,泛起了一絲難言的酸澀。
“你怎么了?”錦寧看著孟鹿山問道。
孟鹿山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淚花,開口道:“我說,你定會得償所愿,走,我們一同將這緞帶,綁到月老祠,最高的那棵樹上去!”
“這樣離天近一些,更靈!”孟鹿山繼續(xù)道。
錦寧點了點頭,深有同感。
前世她不信鬼神,可如今……她對鬼神之說,還是深感敬畏的。
若論爬樹,錦寧自然比不上孟鹿山,所以尋到月老祠后門附近的那顆高大樹木的時候,錦寧只能將手中的紅綢,交給孟鹿山,看著孟鹿山,和猴子一樣的躥到了樹尖上。
孟鹿山開始綁紅綢。
樹上的積雪,因為孟鹿山的動作,碎裂下來,砸到了錦寧的身上。
錦寧抬頭看向孟鹿山,喊著:“你小心一些!”
孟鹿山綁了一個紅綢,便故意將手,抬高了幾寸,去綁另外一道紅綢。
紅綢隨風展開,一半是自帶的天賜良緣四個字,一半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