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箐珂仍心有不甘地望著京城的方向,江止翻身上馬。
“你要真想去京城當(dāng)太子妃,老子現(xiàn)在就送你回去。”
他微微俯身,朝江箐珂伸出手去。
濃稠的夜色讓人看不清前路,江箐珂又靜靜地望了片刻,轉(zhuǎn)身握住江止的手,借力躍上了馬背。
雙臂緊抓著韁繩,江止順勢將人圈進了懷里。
他微微歪頭,瞧了眼江箐珂的側(cè)臉后,湊到她耳側(cè),語氣略沖道:“去哪兒?”
“回家!”
簡簡單單兩個字,也是帶著點脾氣的。
江止聽后,舔了舔被風(fēng)吹干的唇,笑意隨即不可控地從唇角漾開。
垂眸又看了眼身前的人,他雙腳緊夾馬腹,一聲響亮的“駕”后,便帶著江箐珂朝西延城的方向揚塵而去。
途中,他迎風(fēng)高喚:“滿滿。”
江箐珂卻不大開心,別別扭扭地“嗯”了一聲。
江止隨即又喊了一聲:“滿滿。”
“說!”江箐珂不耐煩地怒道。
江止只道:“阿兄心里高興。”
江箐珂板著臉不說話,將屁股往前挪了挪,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放在以前,兩人這樣同乘一馬,都是很稀松平常之事,從不會覺得有什么。
可今夜自從聽了江止要娶她,江箐珂便覺得一切都別扭起來。
緊靠江止胸膛的后背會燙,他噴灑在耳側(cè)的氣息也會又濕又癢,包裹她的氣息雖然熟悉卻極具侵略性。
男女之別的那堵墻,好像在一瞬間就隔在了兩人之間。
可江止又將雙臂收緊,把江箐珂給圈了回去,不準(zhǔn)她再挪開半分。
天明時,兩人回到了將軍府。
府里的人徹夜未眠,都在尋找江箐瑤的下落。
江止行事坦蕩,自己闖的禍自己擔(dān)。
他端著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姿態(tài),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同江無敗和張氏二人講了個清楚。
江無敗勃然大怒,當(dāng)即扇了江止一巴掌。
“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作主,把人帶出城換親?”
趕在江無敗拿起戒尺欲要抽打江止時,江箐珂急步上前阻攔。
“此事也不能全怪阿兄,阿兄又沒有拿刀逼著她,還不是江箐瑤自己想當(dāng)太子妃。”
“啪”的一聲脆響,戒尺狠狠地落在了江箐珂的側(cè)臉上。
江止被驚得怔了一瞬。
回過神來,他立馬站到江箐珂的身前,抬手捧起她的臉。
顫抖的拇指懸在那條兩指寬的紅色抽痕上,心疼得不敢輕易下手觸碰。
江無敗則怒目圓睜,指著江箐珂高聲訓(xùn)斥。
“瑤瑤不懂事,你這個當(dāng)長姐的也不懂事?”
“讓你回來你就跟著江止回來?”
被抽打的那側(cè)臉,火辣辣地疼。
許是早就習(xí)以為常,江箐珂一點想哭的感覺都沒有。
緩緩掀起眸眼,她眼神倔強地看向江無敗,說起話來語氣平靜得出奇。
“父親以前不是常常教育我,當(dāng)姐姐的就該讓著妹妹嗎?”
“江箐瑤那么想當(dāng)太子妃,我這次讓讓她,不是正合父親之前的教誨?”
“怎么這次我讓了,父親卻又怪起我來,說我不懂事?”
“還是說……”
一瞬間,江箐珂仿佛頓悟了什么。
難怪這次父親如此偏袒她,不是因為她身為長女該嫁,而是他舍不得把江箐瑤嫁去京城。
“還是說,父親知曉嫁去京城當(dāng)太子妃,并不是什么好事?”
江無敗回得倒是坦然。
“瑤瑤心思單純,又不懂圓滑處事,皇宮那種爾虞我詐之地,她去了如何能長命?”
江箐珂被氣笑了。
“父親這話說得真是好笑。”
“說得好像我心思多復(fù)雜,多蛇蝎心腸似的,江箐瑤去了不能長命,我去了就能長命?”
“都是你的女兒,父親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江無敗則冷聲反駁。
“同是女兒,你何時又把我當(dāng)父親一樣尊敬過?說一你句,頂十句,讓你往東,你偏往西,跟你母親一樣,整日作天作地,鬧得家里雞犬不寧,根本沒個當(dāng)女兒的樣兒。”
話落,江無敗便揚聲傳人。
“來人!”
“速速派對兵馬,把太子妃送去京城,接二小姐回西延。”
始終在旁默默看戲的張氏這下子坐不住了。
她立馬來到江無敗身前,端著賢良溫柔的姿態(tài),軟聲勸起了江無敗。
“事已至此,老爺何必再費力把人接回來,搞不好,事情鬧大了,讓皇上和太子知曉,再降罪于我們江家。”
“瑤瑤雖說心思單純了些,可也是個聰慧機靈的。”
“等回頭,我尋個日子去京城,在旁指點一二,教她一些為人處世之道,這太子妃她也不是做不得的。”
“老爺不如……”
張氏的話說到一半,便被江無敗的一聲怒喝打斷。
從未被這般吼過,張氏嚇得一激靈,兩眼紅紅地看著江無敗,委屈得竟然要掉下淚來。
“老爺。”
江無敗則道:“婦人之仁,你懂什么。”
適時,老管家?guī)е系氖绦l(wèi)趕來。
江無敗則下令道:“把大小姐捆起來,押到馬車上,速速送往京城。”
看見父親這般態(tài)度,江箐珂的那身反骨就來了勁兒。
這太子妃,她死都不當(dāng)。
“滿滿。”
江止抓緊江箐珂的手,看著不斷靠近的侍衛(wèi),懶洋洋地同她笑道:“好些日子沒打仗了,老子手癢,要不要跟阿兄一起練練身手?”
江箐珂抽出腰間的鞭子,啪的一聲,甩了一鞭子,給了回應(yīng)。
她穿著那身尚未換掉的喜服,與一身紅衣的江止,把將軍府鬧得天翻地覆。
卷了些銀子,剛到家不到一個時辰的兩人,便離家出走。
一個騎著烏騅,一個騎著紅棗,迎著朝陽,飛馳離開了西延城,并將追來的那隊江家軍遠遠甩在了后面。
“去哪兒?”江止問。
江箐珂也不知去哪兒。
想了想,她語調(diào)隨性道:“要不,這次走遠點兒,去京城如何?不當(dāng)太子妃,最起碼看看京城是個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