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問:“你那根錄音鋼筆是什么時候丟的?從哪里丟的?”
時櫻:“在今天下午三點左右,我在外賓休息室等您的時候,可能那根鋼筆不小心遺落在了休息室。”
“之后我去了廁所,回來時從沙發底找到了那根鋼筆。”
何曉白猛的抬頭,時櫻在騙人。
休息室的門是她親手鎖上,她非常確定,當時,時櫻在休息室內。
她忍不住聲音尖銳的問:“時同志,你是怎么會那么巧遺失了鋼筆,又那么巧錄下了這段話?”
時櫻滿臉寫著驚愕委屈:“你的意思是,我通敵,我通敵的意義是什么?”
何曉白指尖掐進手心逐漸冷靜下來:“我沒有說你通敵的意思。”
“只是這一切太巧了,恰好我們有過節,恰好你討好師祖不成,惱羞成怒。所以我有理有據的懷疑,你是想抹黑我師門。”
時櫻覺得有些好笑:“我什么時候討好季教授不成惱羞成怒?”
何曉白:“我都看見了,你給我師祖送吃食,結果季教授把你推了出來,你還持續不斷的騷擾,敲她窗戶。”
時櫻:……
她說的倒也沒錯,只是完全換了個意思。
趙蘭花做的肉醬太香了,時櫻給季陶君送了一罐子,季陶君直接就迷上了這個味道。
之后更是自作主張的塞給了時櫻一大堆零食,讓時櫻至少換三罐肉醬給她。
時櫻不愿意,結果季陶君強買強賣,把她趕了出來。
時櫻只能在那里敲門,敲門不開,就去敲窗。
周圍同志看向時櫻的目光也變的多了幾分探究。
這么多年的欺騙,已經轟的蘇明儒站不穩,他現在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時櫻同志,今天那個時間節點,你怎么會出現在外賓休息室?”
時櫻看著這個曾手把手教她看圖紙的男人,突然覺得他工裝胸口的工作證刺得眼睛生疼。
“蘇伯伯,也覺得我設局害人?”時櫻聲音有些輕。
何曉白笑出聲:“你的心思也談不上光明磊落,你糾纏我師祖——”
“糾纏我什么?”
半晌沒說話的季陶君,將手中的搪瓷杯“哐當”砸在會議桌上。
老太太凌厲目光掃過全場,伸手拉過時櫻:“這丫頭給我磕頭敬過茶,是我季陶君的關門弟子。”
刷的一下,四周一片寂靜。
蘇明儒心底兀的空了一大片,像是有冷風嗖嗖灌進來:
“老師,您確定您說的不是賭氣的話,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季陶君:“之前早就跟你說過,我收了一位小徒弟,只是當時還差個拜師禮。”
時櫻詫異看她,下意識問:“什么時候的事?”
季陶君有種被戳穿心事的心虛,隨口糊弄:“就前幾天。”
蘇明儒心底的復雜難以言說,只覺得世事難料。
他欣賞時櫻,如果沒有金玉希的阻攔,時櫻早就已經是他的徒弟了。
陰差陽錯,時櫻竟然成了他的小師妹——
季陶君對時櫻那是極力維護:“時櫻是我認真考教過,經過慎重決定考慮收的弟子。”
“她是閑的蛋疼,去敗壞自家師門?”
眾人頭皮一緊。
季陶君居然爆粗口了!
說的就是啊,時櫻是季教授的親傳弟子,怎么可能去敗壞師門門風。
何曉白仿佛被一道雷劈傻了:“可是時櫻是中專畢業,學的還是農業,您怎么會收她為徒?”
季陶君:“收徒弟就是為了教導,如果她什么都會,那還要我做什么?”
何曉白心底有道聲音在吶喊,那為什么不收她,她明明也很優秀!
蘇明儒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神情恍惚。
當年,蘇家還沒有這么衰敗,作為蘇家唯一的繼承人,法租界的龍頭。
整個滬市有名有姓的人也得給蘇家薄面,家里人知道他即將出國,特意引薦了幾位年輕的學者專家,為他拓寬人脈。
蘇明儒年少輕狂,把那些人引為知己好友,留在家里盛情款待。
一個多月后的酒會上,蘇明儒喝的醉醺醺的,再次醒來時,金玉希躺在她身旁。
和師妹發生了關系,蘇明儒心里很亂,但身為一個男人,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結婚,給金玉希一個家。
金玉希只是一個勁的哭,說不愿意耽擱蘇明儒,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讓他去國外留學。
蘇明儒向她承諾每年都會回來看她,等留學回來就結婚。結果,在他出國留學的兩個月后,金玉希向他遞來一封信,說是她懷孕了,不知道該怎么辦。
蘇明儒想也沒想就辦理回國的手續,結果剛到國內就得知噩耗,金玉希把孩子拿掉了。
病床上,金玉希說,她不能讓蘇明儒因為她而放棄前途。
蘇明儒伺候了月子,給金玉希留了一筆錢,說讓金玉希等他。
結果再次回來的時候,金玉希已經結婚了,她說父母催得緊,實在等不住蘇明儒。
蘇明儒當時只覺得遺憾又錯過,掏空了心思彌補她。
這些年來,有求必應,甚至一而再再而三違反原則。
這么多年被人當猴子耍。
蘇明儒單手撐著額頭,突然低低的笑出聲:“呵呵……”
他自詡聰明,能懂得機械軸輪的運轉原理,卻不懂金玉希那顆黑到流膿的心。
一旦想通了一點,金玉希的動機就很好解釋了。
孩子是外國人的種,怕被人發現,所以要打掉。
為了給自己找靠山,所以演了一出又一出的苦情戲。
到最后,金玉希選擇嫁給別人其實更好理解——兩頭占。
蘇明儒已經“欠”了天大的人情,這輩子都還不清。
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金玉希選擇了當時如日中天的何家,只是整日玩鷹,反倒被鷹啄了眼。何家并沒有表面展現的那么風光。
二十多年的黏黏糊糊藕斷絲連現在全都化成了刀刃,一刀一刀往他心上戳。
蘇明儒想了好多,但在現實卻只是眨眼間。
季陶君一錘定音:“叫漢斯貓代表團來一趟,這件事,不能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