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xiāng),您是木匠?太好了!我們王爺最看重有一技之長的人才!”
一名吏員熱情地將一個背著工具箱的老木匠請到茶座邊。
“到了南華夏洲,您不用再給大戶人家當長工看臉色。”
“建設(shè)署會立刻為您登記造冊,可以直接進官辦的營造廠,按月領(lǐng)雙份工錢!”
“若是手藝出眾,官府還可以提供貸款,幫您自己開一間家具鋪子!”
“自己……開鋪子?”老木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萬確!”
吏員指著旁邊墻壁上懸掛的,由炭筆精心繪制的新華城規(guī)劃圖。
“您看,這是規(guī)劃中的匠人街,未來這里會是南華夏洲最大的百工聚集地。”
“我家王爺有句話,工匠之技,乃國之重寶!這句話,就刻在南華夏洲格物院的大門上!”
“工匠之技,國之重寶!”
老木匠反復(fù)咀嚼著這句話,渾濁的眼中泛起淚光。
他當了一輩子匠戶,在權(quán)貴眼中,不過是個可以隨意打罵的下等人。何曾聽過如此振聾發(fā)聵,如此尊重人的話語?
人群中,一個面色蒼白,身著儒衫的中年書生,看著這一幕,眼神復(fù)雜。
他叫張景,是個屢試不第的秀才,家境貧寒,靠代寫書信為生。
吏員注意到了他,微笑著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也是想去南華夏洲一展所長嗎?”
張景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我一介窮酸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去了海外,怕是只能當個無用的累贅。”
“先生此言差矣!”
吏員立刻正色道:“我家王爺曾言,教化萬民,開啟民智,其功不下于開疆拓土!”
“在南華夏洲,最缺的不是工匠,也不是農(nóng)夫,而是有學識的老師!”
他指向另一張告示:“先生請看,這是我們的啟明計劃。”
“所有移民子女,無論貧富貴賤,皆可免費入學。”
“我們急需像先生這樣的讀書人,去擔任教習,傳播華夏文化!”
“凡應(yīng)聘教習者,一經(jīng)錄用,便可享受八品官吏的俸祿和待遇!”
“什么?!”
張景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八品官吏的俸祿,這對他而言,簡直是一步登天!
他寒窗苦讀數(shù)十年,所求為何。
不就是為了這功名利祿,光宗耀耀祖。
在他求告無門,受盡白眼。
可在這里,只因為他是個讀書人,就能得到如此禮遇!
“敢問小哥,此事當真?”張景的聲音都在顫抖。
“先生若是不信,可親自去問問我們主事之人。”
吏員微笑著,指向不遠處一座臨時搭建的涼棚。
涼棚下,一名身穿錦袍,面容與江澈有七分相似的青年。
正在耐心聽取一名老農(nóng)的問詢。
正是江源。
“老丈,您放心。”
“到了那邊,分給您家的五十畝地,地契上寫的就是您兒子的名字,誰也搶不走。”
“您年紀大了,可以去墾殖公司的農(nóng)莊當個顧問。”
“教教年輕人怎么侍弄莊稼,一樣有工錢拿。”
張景看到這一幕,看到那位傳說中的小北平王竟如此平易近人。
在這里,他看到了在大明官場上從未見過的東西,效率,真誠。
以及對底層民眾發(fā)自內(nèi)心的尊重。
“我去!”
張景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名吏員深深一揖。
“大丈夫當建功立業(yè),豈能終老于筆墨之間!”
“我愿赴南華夏洲,為王爺教化子民,雖死無憾!”
這一刻,可以說他真的被那股子希望給洗滌了,哪怕去了之后也是如此,但是機會就在眼前。
只要抓住,那么他便無悔。
……
于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奇景,在整個大明北方上演了。
無數(shù)走投無路的農(nóng)民,懷才不遇的工匠,心灰意冷的讀書人。
甚至是活不下去的衛(wèi)所小兵,他們變賣家產(chǎn),拖家?guī)Э凇?/p>
從四面八方,匯聚向同一個目的地,天津衛(wèi)。
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通往天津衛(wèi)的各條官道上,人流不絕。
這股洪流,讓沿途的官府目瞪口呆,卻又束手無策。
他們無法理解,為何這些百姓,寧愿放棄祖宗留下的故土。
去投奔一個千里之外的海外。
可是他們不知道,當故土只剩下苦難的時候。
任何一個能看見希望的地方,都會成為天堂。
天津衛(wèi)港。
這里已經(jīng)徹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充滿希望的超級營地。
從碼頭到內(nèi)陸數(shù)里的廣闊區(qū)域。
密密麻麻地搭建了無數(shù)簡易的窩棚。
南腔北調(diào)的口音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汗水的味道。
如此龐大的人口聚集,卻沒有產(chǎn)生想象中的混亂。
身穿南華夏洲移民署制服的官吏們。
在軍士的協(xié)助下,將整個營地劃分成一個個網(wǎng)格。
每日三次,都有巨大的木桶裝著熱氣騰騰的肉粥。
免費分發(fā)給所有人。
營地各處都設(shè)立了簡易的醫(yī)寮,有郎中坐診,防治疾病。
陳阿三帶著妻兒,呆呆地領(lǐng)著一碗散發(fā)著肉香的米粥,手都在發(fā)抖。
“當家的,這真是不要錢的?”
他的婆娘小聲問道,不敢相信。
“嗯。”
陳阿三用力點頭,眼眶有些發(fā)紅。
他已經(jīng)記不清上次見到肉是什么時候了。
僅僅是這碗粥,就讓他覺得,這趟九死一生的旅途,值了。
不遠處,張景也正端著一碗粥,與他新認識的朋友。
那個從北平來的老木匠,坐在一起。
“張先生,你說那位北平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
“還沒到他的地盤,就肯拿出真金白銀來管我們幾十萬張嘴吃飯,這份魄力,古之君王,怕也少有吧?”老木匠感慨道。
張景喝了一口熱粥。
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胃里直通四肢百骸,驅(qū)散了連日趕路的疲憊。
“這可是北平,除了大明以外,北平也是那位的管理的藩地。”
他望著港灣里那些靜靜停泊著的。
“老丈,這已經(jīng)不是魄力的問題了。”
“我觀此地之秩序,吏員之干練,便知那位王爺所圖甚大。”
“國庫會空,金銀會盡,唯有人心與民力,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
“他這是在收攏天下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