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工地的活動板房，一間能住工人四到六人，工友都是成群結伙的老鄉。
他們都能相互作證，案發當晚沒有工人夜出遲歸。
再加上“宏遠新苑”三期是智慧工地，不僅四面圍墻安裝了監控，塔吊上也安裝了高清球機攝像頭。
也就是說，整個工地并沒有監控死角。
查詢各監控畫面之后，確認案發當晚，并沒有工人離開工地。
除了三名請假的工人，但那三人已經排除了嫌疑。
辦公室一時間陷入安靜。
抽煙的抽煙，撓頭的撓頭，皺眉的皺眉……
調查了大半天，沒能確定嫌疑人。
案子突然如斷了線的風箏。
“兇手如果不是固定人群，是流竄偶然性作案的話，那就難找了。”
老張吸了口煙，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李國祥哼了一聲：“難找就不找了？案子不破了？”
“接下來分三組人，一組去宏遠工地查監控，無論白天還是夜晚，查有沒有偷溜進工地的可疑人員。”
“工地高峰期三百多號工人，溜進一個陌生的，很可能沒被注意。”
“二組還是走訪排查，要擴大范圍。”
“三組也去查監控，以自建房為原心擴散，從距離最近的攝像頭開始查起，重點關注穿深藍色衣服的目標……”
如此的調查依舊是困難重重，但相對于剛開始的大海撈針，稍微好一點。
李國祥最后看了陸誠一眼，本想問問這個場外援助還有什么想法。
可他發現陸誠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看樣子肯定也是束手無策了。
辦案子就是這樣，不是每次都能摸著線索抓到兇手，否則，也不可能有破案率這一說了。
“好了，下面就是按組行動……”
李國祥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剛站起身，就聽見陸誠的聲音平靜地響起。
“李隊，請等一下。”
李國祥一愣，目光射向陸誠。
其他警員也扭頭朝陸誠看過去。
李國祥剛才以為陸誠是束手無策，其實不然。
陸誠的腦中，系統技能【抽絲剝繭lv2】正在瘋狂運轉。
他復盤了幾個小時前在宏遠建筑工地的排查情況，是否還有遺漏的環節。
或者說，是遺漏的人員。
比如，項目部食堂的員工、民工大食堂的后廚人員、小賣部的老板……
這些人確實遺漏掉了。
不過，塔吊和重工機械上面的特殊油漆，怎么會沾在這些人的身上？
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攀爬那些有高墜風險的設施。
圖什么？
這不合常理。
之前假設流竄人員作案，進工地偷點值錢材料賣是正常的，但溜進去爬塔吊或重工機械，這說不通。
那上面有什么東西可以偷？
正是因為這些不合理，陸誠才不斷復盤當時的排查。
最大概率作案的人員，是塔吊司機或重工機械操作員。
他們每天都要在那些設施爬上爬下，衣服粘上油漆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但這波人是查得最仔細的，確實都沒什么問題。
案發當天，他們都正常打卡上下班。
現在的考勤機是很先進的，人臉識別做不了假。
案發時間，他們在民工宿舍休息，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當時，陸誠讓項目經理把人都聚集到工地大門口，他用系統技能【蒼蠅捕手lv4】一驗證，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排除了嫌疑。
【記憶強化lv2】配合【抽絲剝繭lv2】。
大門口農民工一張張臉、考勤記錄表上的一列列數據、工地的一幅幅監控畫面……以成倍的速度、成倍的清晰度，在陸誠的腦海中高速碰撞組合。
沒有疑點嗎？
一張實時考勤的人臉照片，突然在陸誠的腦海中頓住。
這人是塔吊司機，史向明，開的是三號塔吊。
案發當天，他上下班刷臉考勤。
可這臉色，有點不對勁。
照片里，這個人蔫了吧唧的，嘴唇略微發白，額頭有虛汗。
很可能是生病了。
這副鬼樣子，能爬到三四十米高的塔吊上去干活？
塔吊司機是高危職業，帶病上崗是絕不允許的。
他自已也應該清楚，身體不舒服還去爬塔吊，絕對是嫌命長了。
“你有什么問題？”
李國祥盯著陸誠，感覺他應該是有什么新發現。
關鍵時候，又是他。
“塔吊司機有問題。”
“哪個？什么問題？”李國祥聲音突然激動了起來。
“三號塔吊司機，史向明。”
“他的資料呢！”李國祥立刻讓人從一大堆案件資料里，抽出了一份。
雖然不知道陸誠為什么會突然懷疑到這個人的身上，不是都排查過了嗎？
他親口說的，案發當天，施工現場所有人員都排除了嫌疑。
現在又說塔吊司機有問題，雖然有點前后矛盾。
但，總比什么都沒發現強。
因為塔吊司機是特殊工種，資料都是備過案的。
再加上塔吊司機是重點排查對象，所以身份證復印件、特種作業證書等資料，都帶回了隊里一份。
李國祥翻了一下，目光最后停留在案發當天的考勤照片上。
他是老刑偵了，一眼就看了出來，確實有問題。
這個人臉色很不好，看考勤時候的樣子，連站立都比較勉強。
他是一手扶著閘機考勤的。
這種身體狀況，卻能爬到那么高的塔吊上去，進行一整天的工作？
老張和幾個警員也伸長脖子去看。
“咦？這人一看就是病了，他沒辦法爬塔吊吧？”
“高危作業，帶病上崗？現場安全員也不會允許他上去的！”
“但他確實上班打卡了啊！”
這時，陸誠道：“如果他是只刷臉考勤，不上班呢？”
“不上班為什么要打卡？”
“偷偷打卡？白拿一天的工資？”
“照片里他沒戴安全帽，確實也不是上班的樣子。”
“不對啊，案發當天正是趕工期的時候，所有塔吊都是運轉的。”
正疑惑討論著，李國祥突然想到了什么，沉聲道：
“代班。”
他說話的同時，陸誠也開口了：“找了代班。”
塔吊司機這份職業，如果施工現場有需要，塔吊需要運轉吊材料，他就要聽從安排。
一個月三十天，理論上沒有假期。
但如果想休息了，或者生病了，又或者家里有急事，怎么辦？
找代班。
找人來替他的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