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了一日沒去林府的蘭燼次日上午就過去了。
何靜汝生產遭這么大罪,能伸手的也就那么幾個人,甚至可以說直指一個人,皇上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再是廢除的太子,那也是他和元后的長子,是他費心最多的兒子,更何況如今的兩個皇孫全都出自何靜汝的肚子,算得上是皇室的大功臣。
而且何靜汝還出自世族何家,何靜汝的父親為保住太子全身而退連都指揮使的位置都交了出來,皇上心里哪能半點不感念,更何況,丟了一個都指揮使的何家,仍然占據著幾個重要職位,姻親故舊更是盤根錯節(jié),這事他肯定要給何家一個交待。
不論是朝堂上的消息,后宮的消息,還是皇上什么打算,林棲鶴都是最清楚的,從他這里得到的消息才最準確。
林棲鶴本在樞密院處理堆積的事情,聽得蘭燼來了,丟開那些說起來也不太重要的事趕緊回家。
左立在門口接了大人。
“她在哪里?”
“姑娘在瀾園。”
林棲鶴加快腳步往里走,眼里浮起笑意,她倒是真不把自已當外人,直接就去了主院。
左立悄悄拉住彭蹤走慢一些附耳說了幾句。
彭蹤眼睛都瞪大了,用眼神無聲的向左立確認。
左立點頭。
兩人有志一同加快腳步跟上大人,這熱鬧,不能錯過!
離瀾園近了,林棲鶴聽到了絲竹聲,他有些疑惑,以瑯瑯的性子,不可能擅自帶其他人入府,可他的府中也沒養(yǎng)樂姬。
短短距離,林棲鶴想了有限的幾個答案,進了瀾園后,他發(fā)現自已的想象力還是太差了些。
他是沒養(yǎng)樂姬,但是養(yǎng)著一園子美姬,但他從沒想過美姬竟然能湊出這么個陣仗來。
有人在彈琴,有人吹簫,有人抱著古箏在候場,有人在跳舞,有人在伴舞……
而瑯瑯,坐在不知從哪找出來的搖椅里,隨著樂聲有節(jié)奏的搖動,非常的閑情逸致。
要不是瑯瑯今天來這么一出,他都忘了這院里還有個戲臺。
林棲鶴的人生很少有忍不住情緒的時候,可這會,他真的忍不住笑。
這事實在荒唐,但因為是瑯瑯做出來的,又實在合理,觀她行事,她不是多循規(guī)蹈矩的人。
林棲鶴走近,輕咳一聲提醒比自已還像此間主人的人。
蘭燼回頭看他一眼,似笑非笑:“聽松哥哥真是好福氣,一園子美姬不但長得美,還個個多才多藝,難怪外邊的人都說你不愛出去玩樂,外邊的那些胭脂俗粉和她們比,簡直污了聽松哥哥的眼睛。”
林棲鶴沒看戲臺上的人一眼,眼神全都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倒是我牛嚼牡丹了。”
蘭燼看著戲臺上那些因為林棲鶴的到來瞬間含羞帶怯的美人兒,頗為認同的點頭:“確實牛嚼牡丹。”
林棲鶴只是看著她。
蘭燼也不再說話,一直到這一曲奏完她才起身:“左立,送她們幾身好衣裳。”
左立偷看大人一眼,應是。
不知為何,他覺得大人要完。
林棲鶴隱隱也覺得有些不對,雖然在這件事上他行得端走得正,但隨進屋后他下意識的就要解釋幾句,瑯瑯卻先開了口。
“前幾天都是上午過來,忘了你散朝后要回樞密院忙活,來得早了些,下次記著。”
“無妨,沒人能管我。”
林棲鶴正欲把話題拐回去,瑯瑯的話又先說了出來。
“過來是想向你打聽點消息,大皇子妃差點丟了命,朝堂上什么反應?皇上什么反應?”
原來是為這些事來的,林棲鶴把那些話咽回去,道:“朝堂上,以何家為首的大皇子黨全部上書,請求皇上嚴懲毒害大皇子妃和皇嗣的幕后之人。皇上發(fā)了很大一通脾氣,令京兆尹嚴查,三天內找出幕后之人。”
“這事他又不用你去辦了?”蘭燼眉頭微皺:“京兆尹出了名的圓滑,哪邊都不敢得罪,這是怕你真把幕后之人查出來?皇上這是要保賢妃?”
“散朝后皇上把我找去了,從他話里的意思,他已經知道了背后動手的人是誰,但很明顯,他要拿這事做文章。”
蘭燼陷入沉思,用這事做文章,還要能在何家那里交待得過去,那最后的得利者,怎么都得有大皇子一個。
大皇子現在需要的是什么?
是解除圈禁,能光明正大的和朝臣往來。
皇上現在的難處是什么?
是他在失去對朝堂的掌控。
廢太子再被廢,也和賢妃抗衡了許多年,實力并不弱。
所以……
“皇上想利用這件事解除大皇子的圈禁,如果是在以前,賢妃肯定百般阻攔,可現如今有把柄在皇上手里,賢妃不想因她失德連累兒子就必須退讓。皇上也需要讓大皇子一黨來和四皇子黨抗衡,兩黨繼續(xù)爭斗,他才能從中得利,重新掌控朝堂。”
林棲鶴笑了,瑯瑯確實聰慧,只需要給她一點點信息,她就能得窺全貌。
“皇上讓我把心思放在派往江南的官員上,還有就是把許大人撈出來,不要為別的事分心。”
“這都不是暗示,是明示不讓你插手了。”蘭燼順勢又問:“我之前讓左立去查死去的那幾個人埋在哪里,找到了嗎?”
“找到了,時間短,尸身還沒完全腐爛,臉還能認得出來。在回來之前,我讓大理寺那邊在驗尸,下午就能出結果。”
蘭燼提醒他:“許經琮是被魏明軒坑了,如果他站出來指證,于許經琮不利。”
“放心,翻不了天去。”林棲鶴若有所思,之前聽左立說,瑯瑯喊過一聲許爺爺,這是極親近的稱呼。
如今聽她提及許經琮的語氣,他確定了,兩家果真有淵源。
只要這事是落在了林棲鶴手里,蘭燼確實不是太擔心,還許經琮一個清白本就不難,關鍵是看誰去辦。
林棲鶴殺了這么多人回來,一身的血腥氣還未散去,再加上如今賢妃分身乏術,正是撈許爺爺祖孫最好的時機。
目的全部達成,蘭燼起身:“不耽誤你辦差,我先回了。”
“等等。”
蘭燼轉身:“嗯?”
真把人叫住,林棲鶴又不知要說什么,解釋嗎?時機早就過去了,現在再提起來反倒奇怪。
可不解釋,又總感覺心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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