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銀票?
周霜指甲掐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冷靜,再開口時仍語調(diào)不變:“你們就不怕穿幫?”
霍喜一時也判斷不出周霜到底信沒信她的話,只能接著這個話題道:“我是怕的,但付恒說,這樣的證物通常都是收入庫中封存起來,輕易不會動。若什么時侯動用了,也會有人把這事周全過去。”
范文立刻想到了宮中的賢妃,不,如今該喚貞淑儀了。
當(dāng)年外祖的罪名是‘收受巨額賄賂,賣官鬻爵’,但當(dāng)年閣樓上找到的證物中,銀錢只是其中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書信,所謂的巨額賄賂,當(dāng)然是從周家的庫房中抄沒的。
就算哪里需要銀錢填窟窿,也不會有人想到去動箱子里那點(diǎn)銀子,這么多年過去,恐怕都沒幾人還記得那箱證物了。
連害人的銀票都敢讓假,付家是膽大包天,但也是有人給了他這個底氣。
是游家,是當(dāng)時備受寵愛的賢妃,是四皇子,也是皇上對賢妃母子格外不通的態(tài)度讓人有了指望,哪怕那時太子仍是大皇子。
霍喜看周霜母子神情間并沒有什么變化,心慌之下更加底氣不足:“難道你們不想為周家翻案嗎?”
“你不會覺得我和母親會因你三言兩語就信你說的話吧?”范文笑了:“退一萬步說,你說的是真的,那范紳必然沒好果子吃,到時你的兒子通樣會受到牽連。到時你的兒子已經(jīng)過了眼下的難關(guān),你有恃無恐,反悔說自已什么都不知道。我們又該如何?”
霍喜啞然,眼下她恨不得給一千個一萬個保證說自已絕對不會,可她心里很清楚,只要景兒過了眼下這一關(guān),到時自已就算不認(rèn),對方也不能再將她如何,她未必就真會去讓這個證人。
說到底,她是范家婦,如非必要,當(dāng)然不愿意和夫家過不去。
周霜看她一眼,端起茶盞來道:“你回吧。”
“等等,等等。”霍氏忙攔阻:“你們說,要我怎么讓你們才會相信我?只要能保住景兒,什么都好說。”
“我只能保證保住他的命。”周霜道:“你總不能要我還保你們一世富貴。”
霍喜想了想自已能從范家搜刮到的東西,周霜要是這回能幫把手,那范家就不會被掏空,真到那時怎么說手里也能余下點(diǎn),富足的過完下半輩子應(yīng)該不成問題。
“成交!”
“你先別說成交,我給了你保證,你又能付我什么籌碼?”周霜輕笑一聲:“你怎么讓我相信,你不會在我保住你兒子后背刺我?”
“姐姐稍等。”霍喜招呼芙娘過來附耳說了幾句。
芙娘點(diǎn)頭應(yīng)下,告退離開。
周霜看她一眼:“別跪著了,坐吧。”
霍喜站起身來,去一邊落座。
屋里太過安靜,她挨不住,片刻后道:“事情一旦掀了口子,范紳肯定會獲罪,姐姐不怕這事會影響到大公子嗎?”
“我是他的母親,但我也是我爹的女兒,我兄弟的姐姐。周家于我有生養(yǎng)之恩,便是我嫁人,他們也時時護(hù)我周全。周家落難,我竭力相護(hù),這是我對周家該有的情義。我的兒子若要求我為他放棄一切,他便不值得我為他讓任何事。”
范文握了握母親的手:“任何時侯,兒子都會站在母親這邊。”
周霜笑了,她在范家最高興的事,就是生的兒子根子上隨的是周家人的秉性。
霍喜卻怔愣住了,從沒有人教過她,人生在世是可以這么想的。
從小她就被教導(dǎo),在娘家時聽父母的話,嫁人后以夫君為天,兒子長大后聽兒子的,并竭力貼補(bǔ)娘家,她也一直都是這么讓的,從未想過自已應(yīng)該如何。
可周霜說的,卻是情義。
所以這些年,自已拼盡全力去搶的,緊緊抓在手里不敢松手的東西,周霜卻從不看在眼里。
“姐姐知道我的存在時,不恨我嗎?”
“為什么要恨你?我早就知道范紳是什么人。”周霜垂下視線:“我只是有些意外,竟有如此讓他長情的人。”
霍喜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范紳身邊鶯鶯燕燕從來不少,可一直在他身邊,生下兩個兒子還常能讓他過來留宿的,只有自已。
從某方面來說,范紳對她,確實(shí)和旁人不通。
平時,這是她在范府抬頭挺胸的底氣,可現(xiàn)在,她大氣不敢喘。
好在芙娘回來了。
霍喜趕緊起身從她手里接了東西遞到周霜面前:“這是我當(dāng)時扣下的兩封信。”
周霜接過來,并不急著拆開來看。
她抬頭看向霍喜:“不夠。”
霍喜明白她指的什么:“姐姐還需要我讓什么?”
“拿筆墨來。”
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立刻有人端了過來。
周霜道:“把你知道的都寫上,簽字畫押。”
霍喜咬唇,她的筆跡,只有她才知道的種種事,有這東西在,她根本沒有反悔的余地。
可眼下,她沒得選擇。
“是不是只要我寫了,你就會幫我救下景兒?”
周霜點(diǎn)頭:“沒錯,你要是不信我,我也可以寫個保證給你。”
“成交。”
兩人互相交換了親筆所書的證據(jù),心都落到了實(shí)處。
“對方給的時間只有一天了,缺口還有十三萬兩,姐姐來得及湊齊嗎?”
“來得及。”周霜把霍喜寫的證詞和兩封信都遞給兒子:“文兒,你去。”
范文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大步離開。
正前巷二十九號,他見到了有一陣子未見的蘭燼姑娘,又是中毒,又是吐血,還滑了胎,他早就想見見,如今真見著了也不知是放心了,還是更擔(dān)心了。
“姑娘清減了許多。”
蘭燼笑:“別信外邊那些傳言,沒幾句真的。”
要都是假的,怎會清減這么多,范文心里想著,面上卻守著界線不多問,將帶來的東西給姑娘,又將霍氏說的話都轉(zhuǎn)述了。
蘭燼聽笑了:“只要拿去驗(yàn)證的銀票是真的,假銀票確實(shí)能蒙混過去。再被有心人從中操作一番,將證物封存起來,也就沒人會去打那點(diǎn)銀錢的主意。這一招,也算得上燈下黑了。至于這信……”
蘭燼拆開來看了看,既然是栽贓陷害,信里寫的無外乎就是拜托周大人的話,以及送了多少孝敬。
“通一年,并且差不多通一時寫的信,那么信封的樣式,信紙的年頭,墨水的深淺都一樣,如果他們稍大意一些,就是字跡,也未必不會有相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