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團成團的黑灰色鬼氣在佛寺內升起,裹挾在內的,是無數被吞噬的鬼魂的哀叫。
“寂空——!寂空——!”
阮流芳的身軀已經被金色佛蓮的光芒穿透,血肉削下,露出那底下的白色枯骨。
她抱著嬰兒還想再撲上前反擊,然而這道佛蓮的陣法堅不可摧。寂空平靜地看著她,后又在她周圍設了十八道禁錮,將她們母子一起囚于其中。
“流芳,下輩子,好好做人。”他合上眼眸,不再看她。
“娘……”
法力低微的鬼嬰最先承受不住,他抓住阮流芳的衣襟,沒一會兒身體就化為了一灘血水,灑在她衣衫處。
“呵……”阮流芳眼見手里魂魄散去,頓時慘笑出聲,“陳垣,今日在這里,佛祖也看著你……你就好好修你的佛,我等著呢……我等著你來陪我!”
越來越烈的佛光籠罩住她的面頰四肢,不停割削。短短幾秒的時間,阮流芳身體也隨著佛光的照射消散開來,最后只留下了一具黑灰的枯骨。
謝玦在一旁冷眼看著她。
這個他恨了十幾年的鬼修,最后竟然就是以這種方式,死在了她所謂的夫君手中。
超度……謝玦感到諷刺。
彌勒金蓮乃普渡寺的至高法學,阮流芳死在這里面,只會魂飛魄散,連轉生的機會都不會有。
寂空這個和尚手段當真是絕情至極,也狠辣至極。
鬼修消散后,金蓮的光芒很快就在他們眼中消失,戒身堂內也再度恢復陰暗。
“漱玉長老,剛剛這是貧僧的私事,讓你見笑了。”寂空將陣法收回,他的視線只短暫地在那堆黑骨上停了幾秒,便又平淡收回。
“如今普渡寺內不接外客,請你離開。”
“這是你的私事?”沈傲剛剛在一旁看了全過程,他見寂空如今一副穩如老狗的姿態,不由得挑起眉梢。
“欸,那是你老婆,上面那是你兒子。”沈傲朝前面抬了抬下巴,“他們倆吃了那么多孕婦胎兒,殺了那么多百姓,這都是你的私事?”
“死去的人,我自當為他們超度祈福。”寂空開口道,“東方長老,你今日帶著他來此,莫非是改變了主意?”
他言語中意有所指,視線也落在了謝玦身上。
謝玦見狀頓時指尖一顫,下意識抓緊了沈傲的衣衫。
“我的主意?”沈傲見他往謝玦身上看,面上也勾起了似真似假的笑。
他轉眸,看向戒身堂上的彌勒佛金像。
“你別說,我最近的確遇到了些問題。我這小徒弟身上莫名其妙出現了彌勒佛印,你可知道原因?”
“是嗎?”寂空彎起眼眸,語氣依舊平緩,“這或許是他與佛有緣。佛祖將佛印給他,也是想將他留在身邊,潛心修佛。”
“他現在在我門下,修的是劍道。你個禿驢有什么資格讓他去修佛?”沈傲諷笑兩聲,“你說實話,這佛印,和你有沒有關系?”
寂空在謝玦幼時見過他,甚至給了他一滴自已身上的血液。
那個時候……他會不會也悄悄地將佛印留在了謝玦身上?
“是與不是,有何大礙?”
寂空語調緩緩,他看向謝玦,道:“小施主,我在這里已經等了你十二年了。前朝國主給我的信物,我也一直收著。你可想好了,要來我普渡寺?”
沈傲:“……”
當著他的面撬墻角,這禿驢真是個二百五。
“呵……”謝玦臉色陰晴不定,他盯向寂空,胸腔中恨意升騰,“你給我下了佛印,封了我的修為,還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根本不配修佛!也不配留在普渡寺!”
寂空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所以,這就是你的答案?”
謝玦冷眼看著他,感覺自已丹田處又開始升上細細密密的魔氣和疼痛。
他攥緊拳頭,冷笑道:“是。”
寂空沉默幾秒,看向沈傲:“東方傲雪,他在你手里,只會成魔。以前我覺得你能教好他,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我要親自教導他。”
“你連你兒子都教不好,還想教他?”沈傲嗤了一聲,“別搞笑了,你先把你自已的事解決好了再說。”
這番話無疑刺激到了寂空的某個脆弱神經,他眸色一冷,抬手便朝沈傲所在的方向扔出一道金光。
“東方長老,佛門清凈地,你實在聒噪。”
沈傲自然不怕他,他迎面接下寂空的招式,拔出聽泉,亦朝他殺去。
寂空的功力已經進入化神,且處于中層。
那朵金蓮無疑讓他如虎添翼,但這個陣法不能在短時間內重復使用,遂而寂空接下沈傲的十幾個劍招,還是被震退了十幾步,到了戒身堂外。
“你竟然到了化神境?”寂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屬實沒想到沈傲的功力竟然還比他高了一層。
畢竟東方傲雪一直以來都是青云宗四大長老的吊車尾。
他修為最低,且已經停在了元嬰期近五十年。沒想到在最近,他突破了元嬰,竟然還直接沖到了化神境的頂端。
該死的……
寂空神色一凜,再度運轉周身靈力,用出佛家拳法。
沈傲劍招在空中變化,他見寂空站定后,身后快速凝結出金佛神像,頓時笑了一聲。
“拳擊這玩意兒,我也會一點。”沈傲語罷竟然直接收回聽泉,撩起衣袖就朝寂空砸了過去,“老子家里有條金腰帶!”
從上而下的捶擊狠狠砸破了寂空皮膚表面的金像防護,寂空耳畔一陣轟鳴,后退兩步又被沈傲朝右臉揮出一拳。
劇烈的疼痛在寂空臉側炸開,他吐出一口血,反手也朝沈傲砸去。
“東——方——傲——雪——”
沈傲的身影就在寂空眼前,他唇角露出難言的笑意,后一秒竟然直接消失在寂空眼前,照著他腹部又是一拳。
剛剛還在上空作戰的兩人頃刻間又將地點移到了地面。
謝玦在門口看的眼花繚亂,失去靈力的他連兩人的殘影都無法捕捉,只聽到空氣中不停傳出血肉碰撞的劇烈聲響,靈力將塵埃都碾為虛無。
謝玦擰緊眉頭,瞳仁緊緊盯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