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平日里,他們都喊“哥”“爺”之類的,其實不過是彼此之間的抬舉。
可今天他們過來給人幫手,卻被要求稱呼“叔”,難免感到尷尬。
況且,爺更加的抬舉,比叔要好多了。
察覺到他們的情緒,曹子昂正欲開口解釋,卻被王小北輕輕制止:“算了,咱們各論各的,咱們以后再說吧。”
王小北很清楚,這些人是看在曹子昂的面子上過來的,盡管他請客了,但畢竟圈子不同,而且請客的事情又讓曹子昂去辦。
不過,曹子昂可得把話說透了,畢竟這幫人里頭,不少可是安爺的曾徒孫輩兒。
他清了嗓子,接著道:“剛毅啊,別說你們倆,就算振哥親自來,也得恭敬的叫一聲‘小凌爺’,聽明白了?記住嘍,小凌爺!”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皆是一臉納悶。
劉剛毅更是憋著一股不服氣,沒好氣地頂嘴:“子昂,你坐的這位置還是我哥讓給你的,現在你這么說我哥,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曹子昂無奈地搖搖頭:“哎,別說你,就算我爸、你爸,還有永思他爸,往后在正式場合碰面,也得稱呼一聲‘小凌叔’。”
這話一出,劉剛毅和池永思更是滿腹疑惑。
池永思皺眉思索片刻,難以置信地看著曹子昂:“你是說,安爺他……又收弟子了?”
等見到曹子昂頷首,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聚集在王小北身上,眼神中充滿震驚。
他們很清楚曹子昂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要真是亂了輩分回去,屁股怕是要被家里的大人打開花。
那些老一輩,尤其是師爺們,最講究的就是個規矩禮數。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最終還是妥協的轉向王小北,異口同聲喊道:“小凌爺!”
身后的一大群人也隨之附和:“小凌爺!”
王小北見狀,明白這些人多半與曹子昂同輩,便決定趁此機會把輩分問題理順,對眾人道:
“安爺沒公開我的身份,肯定有他的理由。今后要是有長輩在場,咱就看情況來。”
“但平日里大家見面,就別這么叫了,直接叫我小凌就行,各自論各自的。子昂你們也一樣,以后別再喊什么叔了,就叫小凌好了。”
子昂琢磨了一下,提議道:“這樣吧,平時我們就叫你小凌哥,其他時候就按你說的,看情況。”
小凌哥這名兒聽著也挺順,跟爺一樣,體現的是地位。
就像城北凌哥,將來興許還能升級成城北凌爺。
如此一來,原本混亂的輩分就這么定了下來。
就在他們說著話的時候,對面一群人踩著冰刀,慢悠悠地朝這邊聚攏過來。
為首的正是雷奇和郭狗娃一伙。
四周滑冰的散客見狀,紛紛躲得遠遠的,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要出狀況。
兩撥人一對比,一下子就看來差距了。
雷奇他們頭戴解方軍帽,有的還披了將呢大衣,其余則是一水的米黃軍大衣,腳下的冰刀無一不是專業的。
王小北這邊,穿的可謂五花八門。
再看腳下,除王小北之外,其他人的皆是自制的簡易冰刀。
一塊粗糙木板,底部綁著兩根锃亮的鋼條,全憑鋼條與冰面的摩擦力滑動前行。
效果嘛,自然遜色不少。
究其原因,當下除了外國人服務部和部隊大院里的軍人服務社能買到冰刀,市面上根本沒得賣。
否則,王小北也不至于四處借冰刀了。
每次和陸茵過去外國人服務部,兩人總是掐著時間,王小北也不好意思在里面長時間閑逛,所以很多想買的東西現在都沒有買。
此刻,對面浩浩蕩蕩來了40多人,王小北小聲對曹子昂說:“待會要是我沒有說話,你們就不要動手。”
曹子昂微微點頭,迅速將這話傳給其他人。
雙方人數基本差不多,王小北這方甚至還略占優勢。
然而,未過多久,又有一群約20來人圍攏過來,與雷奇的隊伍匯合一處。
對此情景,王小北并沒有感到意外。
早先,他與曹子昂說話時,就看到鄒志新那伙人與對方在一起嘀咕,其目光始終往自己這邊看。
看了一下,見自己這邊的人并沒有露出害怕神色,王小北便將目光收回,靜觀其變。
……
“愛軍哥!能不能幫幫小北?鄒志新正站在對面呢!”
袁國慶盯著王小北,遲疑片刻后開口。
其實,也不用真的動手,只要他們站出來,人數一多,這場架多半就會散了。
杜愛軍雙手插在褲兜里,聞言,頭也不回地輕輕搖頭:“我們與鄒志新的事是另一碼事,如今這是機關大院、部隊大院與大雜院之間的梁子。”
“若是我們現在給王小北出頭,之后肯定會被人拿這個說事。”
機關大院、部隊大院,乃至部級大院,說穿了,就是一群軍人家庭扎堆過日子的地方。
骨子里,這些人的父輩們都是同根同源。
從軍隊退役后在此落地生根,相互間的關系猶如蛛網般密密交織,隨便哪個長輩到別的大院里一轉悠,保準能碰上幾個老戰友。
袁國慶聞言,琢磨了一下,頓時不再說話了。
要是王小北在這兒,也會對杜愛軍的看法點頭。
這些大院就像一個個獨立的小社會,干部子弟們打心眼里不愿和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攪和在一起,總覺得彼此之間聊不到一塊兒去。
只是也就是這兩年。
等到了那段歲月,除了第一年還是這些大院子弟的天下,第二年,城里就是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們的天下。
干部的孩子經常受欺負,最后只能到翠微湖、八一湖那邊離大院近的地方玩,城里的地方是不敢來了。
……
“嘿!帶著這么一大幫人,沒想到你還挺能耐的啊!”
郭狗娃邁著步子湊過來,雙手插兜,臉上掛著謔笑,直勾勾盯著王小北。
王小北掃了一眼郭狗娃,目光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些人,也是笑了笑。
正要張口,卻被子昂一把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