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挨家挨戶地搜!”
“縣尊有令,任何藥鋪、醫館,膽敢收治來路不明的傷患,一律同罪!”
街角處,傳來一陣雜亂而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甲胄的摩擦聲,越來越近。
為首的官兵隊長眼神狠戾,像鷹隼一樣掃視著街上每一個角落。
熾也的眸光一凜。
他沒有絲毫猶豫,長臂一收,將懷中之人摟住。
達多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官兵路過時,目光如刺了過來。
熾也腳步未停,只是側過臉,俊美邪肆的臉上帶了幾分醉酒后的慵懶與不耐。
他衣著華貴,氣度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貴。
而他懷里的人,腦袋深深埋在他胸口,是個姑娘。
就在這時,另一隊官兵從巷子里押出了一個男人。
“頭兒!抓到一個鬼鬼祟祟的!”
官兵隊長立刻轉過頭去,從懷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畫像,下仔細比對。
“不是他!”
他煩躁地揮了揮手。
“快!去前面的藥鋪看看!”
腳步聲漸漸遠去。
達多后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公子,我們……”
“回客棧。”
熾也打斷了他,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波瀾。
他打橫抱起懷中已經輕如鴻毛的人,腳步沉穩地朝著客棧的方向走去。
達多連忙跟上,一顆心還在砰砰狂跳。
……
“砰”的一聲,房門被關緊。
熾也將人輕輕放在了床榻上。
直到這時,達多才看清,那姑娘的后背,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
熾也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去,跟小二要一盆熱水,再把我們的藥拿出來。”
“是,公子!”
達多不敢耽擱,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很快,他便端著一盆熱水,懷里揣著傷藥和布條,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他一腳踹開房門。
“公子,水來……”
他的話,戛然而止。
屋內的景象,讓他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見他尊貴無比的汗主,正坐在床邊,一手按著那昏迷不醒的姑娘,另一只手里,赫然握著一把鋒利的小刀!
那刀刃,在燭光下閃著森冷的寒光,正準備劃開人家后衣領!
“汗、汗主!”
達多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您、您這是要做什么?!”
熾也抬起眼,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比刀鋒更甚。
“叫什么叫。”
他聲音冰冷。
“看著她死嗎?”
達多急了,一個箭步沖上前。
“汗主,不可啊!”
“您……您還沒娶王后呢!怎么能看一個來路不明的中原女人的身子!”
熾也聽著他嘰嘰喳喳的嘀咕,只覺得額角的青筋都在突突地跳。
他失去了耐心,皺眉道。
“滾出去。”
“汗主……”
“把門帶上。”
達多看著自家汗主那不容反駁的眼神,最終還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他一步三回頭地退了出去,滿臉的愁云慘霧,仿佛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剛把將房門掩上,樓梯口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又是那群官兵!
他們竟然搜查到客棧里來了!
達多心里一驚,下意識地轉身就想往樓下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站住!”
身后傳來一聲喝聲。
達多身子一僵,只能緩緩地轉過身來。
為首的官兵隊長,正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
“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受了傷,個子不高的小個子男人?”
達多瞬間想起了自家汗主的叮囑,出門在外,切不可暴露身份。
他立刻換上了一副憨厚又茫然的表情,用帶著濃重口音的玉門話,磕磕巴巴地說道。
“官……官爺,你說啥?我……我聽不懂哦。”
“我是隨主來定縣的。”
那盤查的官兵眉頭緊鎖。
“你不是中原人。”
達多連忙點頭,“是,是,小人是玉門人,跟著我家公子,來定縣買賣的。”
官兵隊長的視線,越過他,落在了他身后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里面是什么人?”
達多心里咯噔一下,腦子飛快地轉動。
只有一個公子……不對,里面還有一個女人!
千鈞一發之際,他福至心靈,脫口而出。
“是……是我家公子……和夫人!”
官兵隊長眼中閃過一絲懷疑。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正準備敲門。
“吱呀——”
門,從里面打開了。
開門的男人,身量極高,只穿著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肩頭。
他深邃的輪廓,那張臉,俊美得近乎邪性,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熾也慢條斯理地系上腰間的衣帶。
“官爺,有何事?”
那盤查的官兵被他這副模樣和強大的氣場震懾住,一時竟忘了說話。
他的視線被熾也高大的身軀擋得嚴嚴實實,只能側著頭,從縫隙中隱約看到,屋內的床榻前,一雙繡花鞋,被隨意地扔在地上。
就在氣氛僵持之際,官兵隊長身后一個眼尖的小兵,忽然認出了熾也。
他連忙湊到隊長耳邊,小聲說道。
“頭兒,這位是礦上錢管事的大客商,咱們惹不起。”
官兵隊長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煞氣,雙手抱拳,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原來是錢管事的貴客,失敬失敬。”
“礦上出了些盜客,驚擾了公子休息,還望見諒,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說完,他便帶著手下,灰溜溜地轉身下了樓。
腳步聲徹底消失在樓下。
熾也臉上的慵懶瞬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他關上門,轉身,看向床榻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周珈芙。
她的后衣領已經被他用小刀劃開一個小口,露出了里面的傷口。
那是一個猙獰的,黑洞洞燒焦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