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宮殿密室。
嬴政看著面前一件件呈上來的東西,再聽劉季在旁邊一一介紹,拳頭也是越握越緊。
劉季初見嬴政時,也有那么一刻慌了神,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開始認真為嬴政介紹起從三川郡帶來的這些東西。
嬴政也全然沒把劉邦當回事,只是在想一個問題。
他“活著”的時候,為什么趙凌要將這些東西都隱而不報?
大秦若是全國種植土豆和其他那些易生長,且產量高的農作物,國力早就提升了不知多少。
趙凌明明早就得到了這些東西,卻一直藏著。
三川郡這些年的糧食產量已經超過整個大秦其他三十五個郡縣的總和,他竟然也只交了比其他郡縣多一點的稅上來。
還有那么多從海外得來的好東西,也未曾見他為自己獻上一件!!
這么多年來,前去三川郡的探子竟全部欺君罔上!
劉季原是沛縣泗水亭長,趙凌哪來的權力將人調到三川郡當縣丞?!
自己竟然還說他孝順?
若他“不死”,這些東西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現世。
這逆子蓄謀已久,圖謀不軌,其心可誅!
趙凌要是知道始皇帝跟漢高祖是以這種形式見面,嘴角估計都能扯都后脖根去。
“劉季,你說三川郡的田租是收半成?其他的都是官府直接進行收購?”
嬴政甚至都沒來得及問蒙武在章臺宮聽到了什么,而是問劉季三川郡的情況。
田租作為秦朝重要的稅收來源之一,一直都是“收泰半之賦”,即征收農民收獲物的一半作為田租,但三川郡竟然只收半成作為田租,其他的收獲物還要官府花錢買。
“稟陛下,確實如此,而且三川郡并不收口錢和算賦,當地允許自有買賣,并二公子早已成立商會,全國各地的富商都在三川郡進行買賣,商人的個人所得稅抽取三成。”
嬴政大怒,喊道:“章邯!!”
章邯連忙跪在嬴政面前:“陛下,章邯失察,還請陛下治罪!”
全國各地的富商在三川郡進行買賣,還成立什么商會,這么大的動作,嬴政居然現在才知道,章邯何止是失察。
嬴政死死盯著章邯,最后目光一凜,問劉季:“三川郡這么多罕見之物,若有商人帶往其他縣郡出售,朕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劉季面對始皇帝的質問,只是佯裝嚇了一跳,垂首道:“三川郡許多物品只得在縣郡內使用,商人們每次來都是一擲千金,或者定居與三川郡,若要出城,都會經過嚴查,發現有夾帶者,將處以極刑。”
“三川郡內吃喝玩樂樣樣俱全,若是有商人愿意花錢能與二公子同席用餐,若是給得再多些,二公子還會同他們一齊飲酒作樂,故而三川郡更像一個有錢人世外桃源。”
“好一個世外桃源!你是想說其它郡縣都是苦寒之地嗎?”嬴政像是被觸及逆鱗,須發皆怒,殺意近乎凝成實質。
嬴政很生氣,那些賤商憑什么能過上比他還好的生活?
眼前這些水果,他都是第一次見著。
大秦重農抑商,商人的地位何其低賤,他們竟然生活在“世外桃源”,自己殫心竭慮,開疆拓土,竟然還不如一群賤商過得好?
趙凌更是丟盡皇家臉面。
身為二公子,一群賤商給點錢,竟然還與他們一齊飲酒作樂!簡直荒唐至極!
“臣下不敢!”
劉季這次是真被嚇得跪在了嬴政面前。
嬴政強忍著怒火問道:“你繼續與朕講,三川郡的百姓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
劉季沉默了片刻,還是鼓起勇氣說道:“三川郡百姓生活富足,街道都是平整的水泥路,家家戶戶都住上了七層高的水泥樓房,滿五歲的孩童都開始讀書習字算數,每一家都有吃不完的糧食和水果,每戶人都有良田數畝……”
嬴政不知道何為水泥路,還有水泥樓房又是什么?
五歲孩童就開始讀書習字,還有吃不完的糧食和水果……
趙凌這是想證明他治理國家的方法錯了嗎?
嬴政目露寒光,瞥了劉季一眼:“你退下吧!朕還活著這件事,若有半點泄露……”
劉季連忙回道:“臣必守口如瓶!”
嬴政揮了揮手,便讓劉季退了下去。
趙凌如果沒有穿越,劉季經歷一些事情之后,肯定會成為漢高祖劉邦,但經過趙凌的干預,他這輩子最多也只能在趙凌手底下當官了。
張良、蕭何盡被趙凌折服,此時還沒成長起來的劉邦跟趙凌這種逆天的穿越者相比,根本談不上人格魅力了,甚至連他自己都已經被趙凌所折服,此生注定與皇位無緣。
劉季離開之后,嬴政久久沒有言語。
商人本身不創造財富,乃是“邦之蠹也”。
這難道有錯嗎?
可趙凌竟然用一種嬴政都沒能看懂的方法讓三川郡變成了“世外桃源”。
難道他真的錯了?
嬴政內心無比的壓抑,趙凌已經讓一郡百姓過上無數大秦百姓夢寐以求的生活,那如果把大秦交給他,他是否能讓大秦百姓都過上那樣的生活?
真有那一天,后世之人是否又會罵他嬴政是個暴君昏君,甚至無能之君?
蒙武這個時候想起趙凌所說,三年之后,他會讓大秦百姓都衣食無憂,然后以儒家學說教化百姓。
他說這話難道并不是單純的想要騙淳于越他們救濟百姓,而是真有這個打算。
讓儒家救濟百姓,也不過是順便解一下燃眉之急?
嬴政面色凝重地盯著蒙武,沉聲問道:“蒙武,趙凌在章臺宮與西文彥他們說了什么?為何他們都已出城?”
“淳于越從章臺宮抱出來的東西又是何物?你不打算與朕說說嗎?”
蒙武也是冤得不行,他原本以為三川郡的事情更為重要,將劉季帶來密室,等他講完自己再說,這也能讓始皇帝不至于聽到趙凌有可能要重用儒家而氣得罵人,現在怎么倒成了他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