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見阿青來了，也是忍不住笑道：“韓信那小子，他都到皇宮了，結果不敢來了。”
阿青對韓信還是有印象的，聞言笑道：“虧得他還帶兵打戰呢！這有何不敢說的？尉老頭，你說，他喜歡哪家姑娘？陛下若不肯賜婚，本姑娘替他搶親！”
趙凌橫了阿青一眼：“你這說的什么話？韓信乃當朝太尉，年輕有為，人又俊朗，哪怕朕不賜婚，多少姑娘搶著嫁他？他既都打算進宮求朕賜婚了，肯定也是郎情妾意，何須搶親？”
阿青癟了癟嘴，低聲嘀咕道：“郎情妾意，若有壞人從中作梗，那才有意思呢。”
尉繚站在原地，就聽這兩人各說各的，神情越發古怪，他還在猶豫講還是不講……
但眼前的可是陛下！
尉繚終于還是忍不住說道：“阿青姑娘，你可知韓信想娶的人是誰？”
阿青收斂了笑容，沒好氣地說道：“這誰能猜著？”
尉繚也不說話，就盯著阿青。
章臺宮內，方才活躍的氣氛一下就沒了。
趙凌看了看尉繚，再看了看阿青，一下子回過神來，直接沉默了。
阿青挑眉：“嗯？”
尉繚點頭：“嗯！”
阿青再伸出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地望著尉繚。
尉繚笑而不語。
阿青的小臉已經沉了下去，握著劍，眼眸瞇起，眼底寒光四溢。
尉繚已經感覺到阿青身上的殺意。
果然！！
剛才還說幫人搶親呢！
這女娃子玩不起！
韓信也是傻，怎就喜歡這女娃子？
當真是殺了幾萬匈奴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女子絕對比千軍萬馬還難駕馭！
那小子居然還想娶回家去？
“阿青姑娘莫惱，方才老頭子已與他講明，陛下不可能賜婚，姑娘也不可能嫁給他，叫他死了這條心。”
尉繚也怕事情鬧大，連忙說道：“韓信是個聰明人，此事他不會再提！”
“哼！”阿青拂袖而去，手藏得好好的，她自劍法大成之后，今日第一次受傷，便是用針把自己手給扎到了，而且還扎了不止一次……
那長袍也縫的歪歪斜斜，但她也不想假他人之手。
區區女紅，她還不信了！！
待有朝一日，她女紅大成，定要將這袍子縫好！
阿青走后，趙凌才問尉繚：“尉丞相進宮是為了百越人吧！”
尉繚也不再講韓信的事，而是將百越使者在大炮和炸山時的表現全都講了一遍。
趙凌也只是點頭微笑，這些都是在他的預料之中，并無甚特別的。
百越眾部的人許多是信奉山神的，他們認為他們的一切都是山神賜給他們的。
而且他們以前能與大秦的將士周旋，都是依仗山險。
如今尉繚當著他們的面，輕松地將一座山炸毀，他們如何能不恐懼？
這不就等同告訴他們，只要大秦的皇帝想。
那么他們的山神也保護不了他們！
“老臣此番前來，除了稟告今日之事，還有疑惑，想請陛下為老臣解惑。”
趙凌道：“丞相請講！”
尉繚這才問道：“三年之后，陛下真打算接受百越眾部稱臣？”
“那些未經開化的蠻夷，既不懂禮儀，又不知墾地，讓他等成為大秦子民，還要在那窮山惡水之地建立郡縣，費時費力，且得不償失！”
尉繚現在不是懷疑打不打得了百越，百越會不會臣服。
而是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真的要讓一群連大秦語言都不會的蠻夷成為大秦子民嗎？
他對那群百越人可是滿滿的嫌棄。
身為大秦的丞相，他是打心底看不起那群蠻夷，甚至不屑于收下百越那片窮山惡水的疆土。
他無比堅定地相信，大秦在秦武帝的統治之下會出現前所未有的盛世。
那么問題就來了，那群蠻夷有什么資格享受大秦百姓才能擁有的盛世？
趙凌沉默了片刻，他總不能跟尉繚說，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吧？
“尉丞相，當年東方六國位于中原，自視為華夏文明的正統，何曾不是視大秦為蠻夷？”
“那時他們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被一個西垂小國所滅？”
尉繚聞言神色一正。
對啊！
蠻夷？
當年的秦人不是也被其余六國視為蠻夷？
如今呢？
“始皇帝兼并六國，打下這大好河山，可朕卻要更加廣袤的土地！”
趙凌神色冷峻，望著殿外，沉聲道：“收服百越，是為了讓千百年后，哪怕大秦覆滅！這片土地之上依舊會延續一個源遠流長的文明，無論是百越、匈奴、還是月氏，都視炎黃為先祖。”
“千百年后，只要子孫后代記得，無論山河破碎成何等模樣，最終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統一！”
“一片島，哪怕是一寸土！只要是華夏的土地，都必須統一！”
尉繚有些聽不懂趙凌的話，什么叫哪怕大秦覆滅之后？
如何由稱得上一個源遠流長的文明？
尉繚激動地說道：“大秦怎可能覆滅？大秦必定傳承萬年！”
趙凌輕笑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世間哪有什么萬年屹立不倒的王朝？”
“除非有一日，天下百姓都滿足自身的現狀，有那么一套律法能約束權貴，使得百姓不再受欺壓，人人平等……”
“可天下哪有絕對平等？又哪來毫無漏洞的律法？財富終究會流向有錢的人。”
趙凌自嘲般說道：“朕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也做不到讓天下萬事平等，終有一日也會死！”
“后世之人，或因皇帝不公，或因權貴欺壓，亦或是因為內戰，重建秩序，也不是不可能，朕不過是為后世之人奠定一個基礎罷了。”
“大秦這個帝國可以覆滅！但華夏這個文明將萬世流傳！”
尉繚聽到趙凌這些話，只感到后背發涼。
一個皇帝，他怎可如此作想？
皇帝難道不想自己的王朝萬世傳承？
始皇帝還想長生不老呢！
尉繚感覺皇帝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輕喊了一聲：“陛下……”
趙凌和尉繚對視了一眼，笑道：“丞相放心，朕無事，一切慢慢來吧！朕還年輕，有的是時間！”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