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記，您別誤會。”厲元朗解釋說道：“我不明白您指的是哪個方面，所以不好回答。”“是這樣啊。”郭啟安神態恢復如常，慢悠悠說：“也沒什么，她做你的副手，今后你們間將會有很大的工作聯系。”“考慮你們熟悉，自然越過磨合階段，配合起來容易得多。”郭啟安有感而發的接著說道：“洛遷不太平，前有劉越，后有章克，現今又出現吳超林和趙知貴，班子成員出問題，我這個班長壓力巨大，真的不能再出事了……”厲元朗十分理解郭啟安的處境，尤其最后那句話，是他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本來就處于處分階段，若中間再有問題，丟烏紗帽都是輕的。羅謙和石美萱滿面春風，在蔡允介紹下，與郭啟安、厲元朗見面。握手環節中，輪到厲元朗的時候，羅謙笑呵呵說：“厲省長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有幸和您在一個班子工作，是我的榮幸，也希望厲省長今后多多支持我的工作。”這番話，讓站在一旁的郭啟安明顯產生異樣反應。眉宇間微微一動，但一閃而過。不怪郭啟安不悅，羅謙和他握手時，公事公辦，聽著謙遜，可全都屬于照本宣科。恭維中透著一絲絲假模假式。他清楚，如今的郭啟安身背嚴重處分，算是考驗階段。好了，還能繼續留在洛遷。要是不合格的話，恐怕帥位難保。反觀厲元朗就不一樣，畢竟他還年輕，五十一歲正值干事業的黃金年齡，口碑等各方面反響不錯，保不齊還有更高發展。好在厲元朗反應奇快，語氣嚴肅的說：“要想火車跑得快，全憑車頭帶。有省委的領導，有郭書記的運籌帷幄，相信，我們在郭書記這位大班長的帶領下，定能精誠合作，讓洛遷的發展邁向嶄新臺階。”厲元朗的回答滴水不漏，突出省委的領導作用，也是抬高郭啟安的無可替代，間接反駁羅謙語句中的毛病。羅謙仍舊笑臉回應，但笑得非常不自然，“厲省長所言極是，郭書記是我們的班長嘛，有郭書記在，我們就有底氣，就有動力。”蔡允不愿意在這件事上糾纏，便繼續介紹石美萱。石美萱倒是平靜，沒多說什么。只是和厲元朗握手時，專門提起，“很高興，又能和厲省長您見面。”蔡允則說：“美萱同志原來在寧平省做宣傳部長，元朗同志好像是副書記吧。”“蔡部長好記憶力，我的確擔任副書記，美萱同志我們在一個班子有過合作。”厲元朗如實回答。見面會一切照舊，省委常委和省政府黨組成員，以及其他各部門主要負責人全部到位。會上，由組織部干部局的領導，宣布對羅謙、石美萱的任命決定。羅謙任副書記，石美萱擔任洛遷省委常委。至于她黨組副書記一職，需要經省政府黨組批準。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很快就能辦妥。只是她的副省長任命，還需要代表大會最終敲定。通過概率很高，幾乎板上釘釘。一晃又過去一個星期，羅謙和石美萱全都就位。石美萱的黨組副書記，也正式通過。之前由各副省長分擔的工作，在省政府辦公會議上，重新劃定分工，并且發文通知。這天，陳先敲門進來，告訴厲元朗，剛剛趙興給他打來電話，說郭書記要見他。省政府距離省委不算遠，坐車十分鐘就到。主要是方便彼此聯系。當厲元朗走進郭啟安辦公室時，洛遷正坐在椅子上。一見厲元朗，他起身點頭致意。郭啟安擺了擺手，請二人坐進沙發里說話。“元朗同志，請你來，是羅謙同志提議，要開個書記會。”郭啟安說完，扭臉問趙興，“小會議室準備好沒有？”“準備好了。”“我們去那里談。”郭啟安率先站起來，厲元朗和羅謙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起走向相隔不遠的會議室里。算起來，洛遷省委已經很久沒召開書記會了。參加人員，除了以上三人，還有組織部長鄭令文、省委秘書長戰世學。鄭令文的出現，預示會議內容肯定和干部有關。果不其然，當大家落座后，在郭啟安的要求下，羅謙掏出本子，認真說起來。他的意思很明確，結合洛遷省最近一段發生的事情，認為有必要針對全省干部，尤其主要領導進行一次嚴格考核。不同以往，這次考核內容，不僅要有民主評議，還要求參與考核人員，學習有關章程，要達到會記、會背、會寫。并且組織他們參加閉卷考試，九十分為及格線。達不到九十分的干部，給予兩次補考機會。若是兩次全沒通過，一年之內不得晉升職務和級別，不得晉升工資檔次。說白了，這和受到警告處分相當。用羅謙的話說，“一名領導干部，連最起碼的章程都記不清楚，怎能把工作做好，怎能做到全心全意為群眾服務？”“所以我認為，有必要在全省掀起一場整頓干部的工作，這是對省委負責，更是對洛遷百姓負責。”羅謙說得振振有詞，弄得郭啟安和厲元朗相互對視一眼。復雜的眼神中，二人都有一種，這人來者不善的意味。厲元朗稍作沉吟，問道：“羅謙同志，參加考核人員包括哪些？請說明一下。”羅謙有備而來，緩緩說：“省委這邊，以各市班子成員為主。各地市則以縣區、各委辦局，以此類推，凡是在領導崗位的人都要參加，一個不落。”呼……厲元朗不由得內心掀起漣漪。羅謙的這個計劃不小，幾乎包含全省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員，無一例外。當然，例外也有。省委和省政府的領導們，不必參加。鄭令文也被羅謙的計劃，搞得有些驚詫，提出疑問。“羅副書記，這么多人都要熟悉章程，還要參加閉卷考試，是不是覆蓋面大了一些。”“大家都有工作，要是都把精力放在這上面，難免會受影響。何況，您考核目標是不是定得有點高了，九十分及格，估計很多人難以達到。”戰世學忍不住插話說：“鄭部長的擔心不無道理，我們不少干部，特別是地市級領導，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有不少人已經五十多了。記憶力明顯減退，記東西不扎實，很難完成您指定的目標。”郭啟安默不作聲，端著水杯輕輕吹著。從他表情中不難發現，他對羅謙的做法頗有微詞。但現在還不是他表態的最佳時機。羅謙對大家伙提出的質疑不以為然，堅持認為，只要肯用心，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章程不止是制定，落實和執行才是關鍵。執行的前提，是熟記。只有熟記，才能熟用。若不采取點措施，給點壓力，風大雨點小，就是走過場，也是違背章程制定的初衷。他懇請在座同志認真思考，提供有力支持。說話間，不由得將目光落在喝水的郭啟安身上。羅謙這番操作，顯然有重要一點，他沒考慮到。事前，應該和郭啟安通氣。必定，郭啟安是書記，在管理全省干部中，擁有至高權利。可羅謙不打招呼，突然發出這一炮，把郭啟安震驚得夠嗆。等于說，他全盤否定之前的省委工作。否定省委，不就是否定他郭啟安嗎。難怪郭啟安不說話，他不是不想說，而是琢磨該怎樣說。偌大的會議室里，一下子陷入空前的停滯。誰都沒言語，只有郭啟安滋溜的喝水聲。厲元朗擺弄著手中的簽字筆，眼角余光瞟向郭啟安。好一陣兒，郭啟安緩慢放下水杯，目光巡視一圈，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道：“既然羅謙同志提到需要省委支持，我就在這里表個態。”一聽他這樣說，眾人全都屏住呼吸，眼神聚焦在郭啟安身上，等待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