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患者顯然被嚇到了。

    她不明病理，聲音微顫，“咳嗽怎么會跟子宮有關？”

    正常女人聽到自己的子宮有問題，都會很緊張。

    不一小心，染上不孕不育癥，一輩子就毀了。

    趙原耐心解釋：

    “子宮內膜有生長功能，會規律性脫落。當子宮內膜生長在不是子宮內的范圍，這就造成異位癥。異位癥的情況很多，比如會長在卵巢上，又或者長在鼻腔內。子宮內膜在周期性脫落時會出血。你現在的情況是，子宮內膜長在肺部，當周期性脫落時，你就會有咳血癥狀。”

    女患者能聽明白大概，開始緊張：“會不會影響我生小孩？”

    趙原道：“視情況而定。具體去婦科找專家咨詢吧。”

    女患者走出病房，腳步變得沉甸甸的。

    她拿出手機，打開直播間，瞬間涌入幾百人，多了幾十條留言。

    “筱妖，怎么剛才關直播了啊？”

    “現在的醫生還真精明！不容易糊弄。”

    “那個男醫生還挺帥！沒有借口檢查，吃你豆腐吧？”

    主播筱妖勉強擠出笑容。

    趙原的氣質不僅職業，而且陽光、正直。

    檢查時沒有讓自己絲毫不適。

    “我怎么可能隨便讓別人吃豆腐呢？暫時不能直播，因為我被醫生發現了！家人們晚點見！”

    筱妖在網上搜索一番，找到云華醫院治療子宮內膜異位癥專家。

    專家聽筱妖說是急診外科轉過來的，于是給她做了檢查。

    半個小時后出結果。

    果然，如同急診外科那個年輕醫生所判斷的，自己得的是子宮內膜異位癥！

    手機鈴聲響起，筱妖接通電話，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辦妥了嗎？”

    筱妖早就沒心情執行對方指派的任務。

    自己的病很復雜。

    原以為只是普通咳嗽，誰想到涉及婦科。

    她對趙原心存感激。

    若不是趙原足夠專業，自己依然沒法知道真正的病因。

    “搞砸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下子就識破了。”

    男人語氣不悅：“一點素材都沒有嗎？”

    筱妖此刻沒空關心男人承諾的傭金，她情緒低落地說，“沒有!預付款我會退給你，請你另請高明吧！我得去辦住院手續了。”

    男人還準備說話，電話那邊已經是忙音。

    他冷聲自言自語，“沒想到那狗東西還挺謹慎的。”

    ……

    趙原與孫良結束上午坐診，來到手術室，開始準備手術。

    直至下班前，他倆都會在手術室里度過。

    盡管生活看似枯燥，但趙原很喜歡手術室里的節奏。

    他可以像陀螺一般忙碌起來。

    連續做了兩臺闌尾炎手術，都是孫良擔任一助，趙原擔任二助。

    倒不是趙原看不上闌尾炎手術，而是孫良完全不要臉皮。

    “這種手術像你這么優秀的醫生，肯定不稀罕吧?交給我唄？”

    遇到這種奉承式的巧取豪奪，趙原也只能癟嘴一笑。

    手術難度不大，但一助、二助的手術費是不一樣，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不過，孫良此人雖然格局不大，但相處久了，趙原也懶得跟孫良計較。

    六點左右，趙原和孫良走出手術室。

    抵達辦公室，劉涓涓沉著臉走了過來，將手機遞給趙原。

    “出事了？”

    “什么事？”孫良十分八卦，小跑著湊了過來。

    趙原定睛一看，大吃一驚。

    手機屏幕顯示的是一條新聞，標題為《對我院急診中心謝長天同志的通報批評》。

    孫良還在咋咋呼呼地開玩笑：“老謝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啊，竟然被通報了啊！”

    趙原仔細研究內容，摸清來龍去脈。

    《白云晚報》的記者接到熱心讀者提供的一條線索。天華醫院急診中心的大主任謝長天，在救治病人時態度十分惡劣，對患者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經常冷言冷語，沒有醫德，沒有人性。

    這篇新聞覆蓋面很廣，影響力巨大。

    醫院形象為此受損，因此對謝長天處通報批評處理。

    “有證據嗎？”孫良看完通報，知道事情很大，收斂笑容，質疑道。

    “其實新聞不是空穴來風，從周末起，網上便有一條視頻在傳播，那條視頻跟我師父有關。”

    劉涓涓面色焦慮，從手機調出視頻，將手機遞給趙原。

    視頻時長約十分鐘。

    畫面出現謝長天，他指著鏡頭，“趕緊打電話，到底治不治，如果不治的話，肯定抗不過今晚。”

    隨后畫面跳轉到病人。

    病人帶著哭腔說，“我沒有家人！”

    畫面再次轉向謝長天。

    他板著臉說，“那就自生自滅吧！”

    緊接著畫面切入第二個病人就醫的片段。

    內容依然講的是，謝長天對病人傲慢冷酷，蠻橫無理。

    孫良皺眉，“謝主任雖然不茍言笑，但他對患者還是很好的。第三個病人，我印象深刻。病人是肝破裂，需要立即動手術，但付不起錢。又是外地人，舉目無親。謝主任為病人擔保，向醫院申請墊付手術費。但，遲遲聯系不上他的家人，他有點急著急，命令我拿病人手機給催促他的家人。結果病人的手機還欠費了。當時還是用我的手機打的！”

    劉涓涓也是不解，“這些視頻究竟是什么時候拍的，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趙原仍在研究視頻。

    忽然，他眼睛一亮，眉頭一松，“我知道了！這些視頻用的是蒙太奇手法，剪輯拼湊出來的！”

    劉涓涓也是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素材來自不同的場合。”

    “比如‘自生自滅’這句，我記得他在早會時，批評一位工作懈怠的同事。視頻發布者是一個剪輯高手，他將不同場景的內容拼湊起來，讓人斷章取義。”

    孫良怒道：“視頻作者也太無恥了！”

    趙原摸著下巴，沉吟，“視頻內容是誰提供的？這段視頻雖然只有十分鐘，但素材至少得有兩個小時。而采集這些素材的人，肯定不會是病人，因為病人沒那個條件。”

    孫良倒吸了一口涼氣，“經你這么一說，我怎么感覺背脊發寒，難道是身邊的人。”

    劉涓涓也反應過來，苦笑，“沒想到我們組有內鬼。”

    趙原感慨，“想要知道是誰，并不難。”

    劉涓涓瞪大眼睛，期待道：“說來聽聽。”

    趙原摸著下巴，“視頻里共出現了五個病人。調出他們的病例，便可以知道當時哪些醫生在場。”

    孫良揮著拳頭，怒道，“內鬼就在這些人當中。”

    劉涓涓雙眼放光，“我這就去查病例。”

    等劉涓涓離去，趙原陷入沉默。

    網友不會甄別視頻是真是假，他們更在乎的是，自己心中的判斷。

    比起謝長天其實是一個盡忠職守的好醫生。

    他們更愿意看到謝長天玩忽職守，道德敗壞！

    這樣才吸引眼球，有爭議，有話題。

    孫良見他心事重重，笑著說：“別為老謝擔心，他能成為急診中心主任，肯定有兩把刷子，上面鐵定有人罩著。”

    趙原面沉如水。

    事情沒那么簡單，處處透著陰謀。

    趙原返回宿舍。

    劉涓涓發來消息。

    又出了更大的麻煩。

    老謝直接被停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