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利官現在不想在這份材料上簽字，也不想上報了。他也清楚，這份材料一旦上報到了省委，肯定會引起巨大波瀾，說不定就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預估的麻煩。想到這里，孔利官道:“孫副書記，這件事咱們是不是再考慮一下，更加慎重點?”孫慶陽道:“還怎么慎重?市委常委會議上已經討論通過了，要想對蒼云縣委領導班子進行調整，那就必須將這份材料上報到省委。否則，咱們前邊的努力都將白費了。”孔利官還在猶豫，孫慶陽道:“孔副市長，你說的對，咱們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了。咱們這是為公，又不是為私，怕什么？如果咱們不簽字上報，楊書記問起來咋辦？到時候光楊書記這一關，咱們也過不了。”孔利官現在感到騎虎難下了，簽字上報了就有風險，不簽字上報也有風險。但他不簽字，孫慶陽也不會答應。沒辦法了，孔利官只好道:“孫副書記，要不咱們簽字上報吧？”孫慶陽面帶愁容地道:“也只能這樣了。”孔利官拿起筆來，但他卻沒有先簽字，而是將手中的筆遞給了孫慶陽。孫慶陽也知道孔利官的心思，孔利官是看著他簽了字之后他再簽。楊全疆和孔利官都不是省油的燈，孫慶陽心中發著這樣的牢騷，接過筆來在材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后把手中的筆又遞給了孔利官。他也要親眼看著孔利官簽了字才放心。兩人各懷鬼胎而又相互提防。孔利官接過筆來，也在材料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孫慶陽道:“那就讓市委辦上報到省委辦吧。”孔利官用無奈的語氣道:“也只能這樣做了。”孫慶陽離開后，孔利官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感覺一陣后怕。他現在后悔了，后悔不該跟著孫慶陽一塊上了賊船。但上賊船容易，卻是下賊船難。有些事，明知道已經做錯了。但為了利益和面子，也只能將錯就錯地做下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同樣，人在官場，也是身不由己。突然之間，孔利官想到了黃敬尊。對，這份材料由市委辦上報到省委辦，省委那邊得有人照應才行。而黃副省長就是最佳人選。可黃副省長位高權重，不是他孔利官所能請得動的。那就讓他的兒子請他幫忙照應一下。想到這里，孔利官立即拿起電話，撥通了黃敬尊的手機。李初年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親自給童肖媛她媽打電話。雖然他心里極不愿意和這個老太婆打交道，但為了保護童肖媛，他不得不這么做。李初年拿出手機，找出了陳芳蘭的手機號碼，撥打了過去。響了幾下，陳芳蘭就接聽了。她上來就問：“是李初年嗎?”李初年很是禮貌地道：“阿姨，是我。”“哎呀，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會給我打電話呢？是不是求我讓我女兒和你在一起啊？”“阿姨，你誤會了。我這次給您打電話，是因為您的女兒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也只有您才能幫助您的女兒擺脫困境。”陳芳蘭吃了一驚，忙道:“我女兒遇到了什么麻煩？”“阿姨，請您別隨便打斷我，我詳細和您說說。”“你快點說。”李初年就從查辦賴氏家族開始說起，隨后說了蒼云縣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大量的橫幅標語，最后是市委派出了調查組，領頭的則是市委副書記孫慶陽和常務副市長孔利官，以及調查組的調查情況和給出的調查結論。陳芳蘭聽完，并沒有像李初年想象的會勃然大怒，而是非常平靜地道:“我女兒是縣委書記，當地出了這些事，也是在所難免的。這與我女兒有什么關系?”李初年沒有想到她會是這種反應，感覺很是吃驚。按照他對她的了解，她早就該暴跳如雷了。但她卻出奇的平靜，這的確很是出乎李初年的預料。難道是自己對她還是不甚了解，才做出的這樣的誤判？李初年道：“這與您女兒有很大的關系，孫慶陽和孔利官就是賴氏家族背后的勢力，為了保住賴氏家族，更為了讓他們自己的人上位，他們才會如此處心積慮地將問題放大，目的就是把您女兒撤換掉，換上他們自己的人。”陳芳蘭問道：“他們自己的人是誰？”“就是現任蒼云縣的縣長黎允橋。黎允橋和賴氏家族也是一伙的。如果讓黎允橋當了縣委書記，他們就高枕無憂了。”“李初年，你要是敢蒙我，我絕饒不了你。我現在就給我女兒打電話，問一下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阿姨，您千萬不要給您女兒打電話。她壓根就不想讓您管這事。如果她想讓您管這事，她就會親自給您打電話的。說心里話，我也不愿給您打電話，但沒辦法，為了保護童書記，我只好硬著頭皮給您打這個電話。”“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您可以不相信我，您也可以不用管這個事。那您就等著您女兒被撤換吧。陳部長也非常清楚這件事，但陳部長卻沒法出面來解決。因為他們是根據調查結果來處理的，這就會讓陳部長很為難。因此，只有您出面是最合適的。”“李初年，你說的這些似乎都很在理，但我還是不相信你。”“我說了，您可以不相信我。如果我說的是假的，您也可以利用您手中的職權整治我，您要整治我，還不是小菜一碟嗎？我有必要和您撒謊嗎？您如果還不相信，那您可以給您女兒打個電話，但您不要說我給您打過電話了，更不要提及這件事，您就問您女兒近期工作還算順利吧，您看她怎么說？我敢打包票，您女兒肯定說工作很順利，啥事也沒有。不信，您現在就就給她打電話吧。”吧嗒，陳芳蘭直接將電話掛了。李初年知道，陳芳蘭這是要給她女兒打電話了。實際上陳芳蘭早就怒火中燒了，只是她不想表現出來，因為給她打電話的是李初年，要是換作別人，她早就發作了。陳芳蘭和自己的女兒弄得這么僵，她也很是后悔。女兒從小到大，遇到啥事，都是第一個和她這個當母親的說。就因為她這個當母親的，非要讓女兒嫁給黃敬尊，才導致女兒和她越來越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