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現實的？”面對楊旭的情緒激動，甚至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楊東始終面容平靜，微微帶著笑意，反問楊旭大爺。楊旭搖了搖頭，他已經沒心坐下來了，他在客廳走來走去，緊皺著眉頭出聲：“朱陽明身為市委秘書長，武書記最信任的副手之一，你想要查他，太難了。”“更別說大侄兒你只是巡視組的二級組長，你的權限都在開陽縣，不在靈云市。”“靈云市的一名常委秘書長，不是你有資格能調查的，你要搞清楚這一點。”楊旭出聲，說出不現實的原因。這兩大原因，就導致楊東根本無法成功。“對，大爺說的沒錯，我是沒有資格和權限，但是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領導有，他們負責巡視靈云市，辦一個常委秘書長，并非難事。”楊東先是點頭，然后朝著楊旭說道。“你怎么保證他們能聽你的？去調查一個常委秘書長？”楊旭還是緊皺眉頭，言語里全都是對楊東的規勸，以及對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不信任。“我們這些巡視組的二級組長，已經有了這么大動作。”“楊大爺啊，你覺得我們第三巡視組的領導們，會是個什么態度？”楊東不知道楊旭是不是離開體制一年了，這政治敏感度變弱了。如果第三巡視組的領導不允許這種事，那么各二級組根本就沒辦法如此動真格的調查。自已把一個縣委副書記和副縣長給查了，放在以前絕非易事。而潘大江這個慶和縣巡視組的組長，更是查了七個常委，鬧的更大。他們這樣的操作如此危險，試問如果第三巡視組的領導們不支持，他們怎么能成功的做出這些事？如此一來，就得想一想，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領導們，究竟是個什么態度？或者想的再嚴肅一些，省紀委乃至省委的領導們，對待巡視組又是個什么期望？楊旭聞言，目光一怔，而后眼露震驚之色。“你是說？嘶…”楊旭倒吸一口涼氣，他經過楊東的點撥之后，本來一團亂麻的眼前，瞬間清晰可見。他點了點頭，面容苦澀且復雜：“是了，如果沒有省委批準，省紀委支持，省紀委巡視組不可能如此激進的調查領導干部，取得如此豐碩成果。”“看來你調查朱陽明，還真大有可能。”楊旭想到這里，就有一種寒芒在背的感覺。連市委秘書長都要被調查了，市委書記還遠嗎？如果連市委書記都能被調查，那么省里面的領導，就能夠悠哉下去嗎？只怕這次巡視引起的連鎖反應，會捅破天。“大爺別想太多，我只知道，我做好我自已的本職工作就可以，其余的跟我沒關，都是上面領導們的事情。”楊東看到楊旭面色復雜中帶著驚恐，就知道楊旭此刻想多了，想的層次太高了，連忙開口打斷勸他。不要這么想，想太多沒意義。級別高的領導犯罪，自然有省紀委，甚至中紀委。而朱陽明這個級別，雖然自已調查不了，但是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領導可以。自已只需要調查趙羽飛的時候，把有關朱陽明的犯罪證據和事實移交給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領導，也就足夠了。剩下的，靜觀其變，安靜的等待省紀委第三巡視組領導們的決斷和出手。“我知道你小子的意思了，你來我這里，是想從我嘴里知道朱陽明和趙羽飛的犯罪事實，然后匯報給省紀委第三巡視組的領導，讓他們去處理，對嗎？”楊旭也不傻，經過這么一頓分析之后，他對楊東的布局也就懂了。“所以大爺，現在能不能告訴我？”楊東點頭，看向楊旭，目光嚴肅下去。“我要是說了，會承擔很大的風險。”“那畢竟是朱秘書長，背后還有武書記乃至省里的一些領導，我怕…”楊旭有些猶豫，擔憂，畢竟他五十多歲了，而且他有妻兒老小，孫子都六歲了，他不敢冒險。“這次慶和縣掃進去七個常委，還有那么多縣直屬局的一二把手，缺了太多的位置。”“省委和市委只怕要考慮一下，該怎么選擇新的領導。”“空缺太多了，所以只要是靈云市轄區內的副科到正科級的領導，都有這個機會補縣直屬局一二把手的缺。”“吉江省內的副處級到正處級干部，都有機會補慶和縣常委的缺。”楊東有些奇怪，莫名其妙的說了這么兩句話。不是正在談趙羽飛和朱陽明的犯罪證據嗎？怎么扯到慶和縣的空缺上面了？但是楊旭的眼睛卻亮了起來，呼吸都急促不少。他又不是個傻子，楊東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豈能不了解？自已雖然提前退休，但又不是不能起復？至少自已還沒有被雙開，自已依舊是黨員，依舊是組織承認的正科級干部。只是自已沒有具體職務罷了，不再擔任領導職務，可是自已依舊是正科級。“大…大侄兒，你有這么大本事？”楊旭呼吸急促，有些結巴，原因是緊張，他問楊東，一臉期待。“大爺，我得問你一句話，你如實回答我。”楊東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楊旭，而是面色凝重的看向楊旭，沉著臉色問他。“你問！”楊旭深呼口氣，讓自已盡可能保持鎮定。但他知道楊東這個問題至關重要，甚至決定自已能不能起復重用。“如果再讓你擔任重要的領導職務，你能不能和以前一樣，犯以前的錯？被所謂的領導們所裹挾？被動去做錯事？”楊東問的就是這個問題。他現在唯一的顧慮就是這個，如果楊旭重新起復，還是和以前老樣子，那就沒意義了。如果還是老樣子，自已無疑在助紂為虐，幫組織選錯了人。“大侄兒，如果你想聽我的保證，我沒辦法和你保證。”“這種事情，我怎么保證？”“但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和以前一樣，不會事事以自已利益為重。”“經過一年賦閑在家，我真正的感受到了人情冷暖，我也知道該怎么做好這個干部，站在人民的立場上，而不是領導的立場上。”“錢，我不缺了，年紀也不小了。”“再讓我為老百姓做一點點實事，應該足夠了吧。”楊旭沒有給楊東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他沒辦法做出這個保證，人都是復雜的，無時無刻都會變化想法。但他絕對不會做成以前那種樣子，這一點可以放心。楊東見他這么回答，雖然沒有得到自已想要的答案，但勝在真誠不說謊。“大爺，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楊旭臉色凝重起來，開始把他這么多年所知道的全都告訴楊東。半個小時后。楊東坐車，連夜進市。